少年不识"戏"的滋味

2024-09-10 22:57:12 文题网 阅读:

    前不久到山东日照参加学术会议,闭幕的那天晚上,在日照宾馆的卡拉OK歌厅里观看文艺演出,有一位女演员唱《红灯记》选段“都有一颗红亮的心”,音色、韵味、神情甚至长相,都酷似当年的刘长瑜。听着听着,我觉得自己像普鲁斯特笔下的斯万,一下子就回到了少年时代。

    现代京剧在全国普及的时候,我刚好小学肄业赋闲在家,整天没事干,就抱着家里的半导体听戏。刚开始,只是想让它们填充我的无聊与虚空;慢慢地,就听出了门道,也听上了瘾。每天一早一晚,是听“选段”,上午或下午的大块时间,则听“全本”。有时,还听用地方戏移植的戏本。听李玉和用河南话说“谢谢妈”,听胡传魁用慢悠悠的黄梅戏唱“老子的队伍才开张”,觉得挺好玩的。

    不仅听戏,还跟着半导体唱;不仅唱,还大段大段地背台词,背唱腔。到后来,我甚至能将《红灯记》、《沙家洪》和《智取威虎山》这几部“普及率”最高的戏,从头至尾地背下来。父亲看我“背诵”得如痴如醉的神态,便摇着头苦笑。后来我才知道,父亲像我这么大的时候,正如痴如醉地背诵(论语》、《孟子)和(左传)。

    进中学以后,参加了学校宣传队,排的第一部戏就是《红灯记》。按我的“戏剧才能”本来是可以演出一号英雄人物李玉和的,无奈我身体欠魁梧,脸型亦非“浩亮式”,便只好去做“磨刀人”,整场戏就一句台词:“磨剪子嘞—抢菜刀”,吃喝声中,透着几丝“怀才不遇”的优怨。多少年后,看歌剧《洪湖赤卫队》中的刘闯,才知道像我当年那种身材和脸型,其实也是可以演英雄人物的。

    我们的少年时代,没有古典音乐也没有世界名著,演唱现代京剧便成了唯一的精神生活;没有夏令营更没有化妆舞会,引用戏中的台词或唱段来“对话”或“抒情”就成了高雅与时髦。我们当然不知道这些戏后面的那些“戏”—那是大人们的故事。我们是用青春的心,是用卓吾先生所说的“童心”来感受的。那个难忘的夏天,我们“《红灯记》剧组”下乡巡回演出。在老乡们用大大小小的门板拼成的戏台上,磨刀人每天晚上都要和李铁梅“接头”,时间一长,就“接”得有了“戏”。不过,一直到初中毕业,“关系”也没有接上。毕业后,“李铁梅”上了高中,“磨刀人”下乡做了农民。

    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一如既往地爱听爱唱,并不全是出于对现代京剧本身的爱好,也不是那种“票友式”的痴迷。对于我来说,她是一个载体,她承载着一段逝水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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