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31日夜,一天的暑气蒸得灿蜘开了锅,报到注册后,高一(3)班女生206室也像开了锅。我们八个来自不同地区的女孩互通姓名、谈共同爱好,理物、叠被,叽叽喳喳,热闹极了。
“知道吗?我们班主任是一个老头儿,教语文的。”
“老头儿?不是吧!听说正当不感之年。”
“还不惑呢?我今天看见了,整个是地中海与黑海的结合物。”
“怎么说?”
“头型—地中海,肤色—黑海叹!”
“啊—哈哈哈哈……”
不错,我们的班主任—教语文的钟老师,今年又从初中部调到高中部。恰巧初中我也在钟老师班里,他皮肤助黑,又姓钟,于是学生们戏称他曰“钟馗”。“钟馗”上课毛病挺多,只要一讲到高潮,他会天女散花般的发射唾沫,会咬牙切齿的拧断粉笔,还会在黑板上写下值日生擦不掉的红字。
可大家都喜欢他,起初只是因为钟老师的课精彩得像露天肥皂剧,他可以把《弈喻》这样的古文讲得让新生代酷爱摇滚乐的我们也想去钻研棋艺。自从印周年校庆后,大家对钟老师不仅喜欢,更多了一份喜爱,“钟馗”一名从此夭折。
60周年是大庆,那天初秋的阳光格外明丽,校园热闹非凡。我们在校门口夹道欢迎校友和来宾。一位三十左右的叔叔,一进门便焦急地用他那双探照灯似的眼睛四处张望,接着便径直向钟老师走去。他紧紧地握住钟老师的手,硬咽的声音从颤抖的身躯里挤出来:“老师,您还好吗?我是徐听呀,是您教的第一届的小鬼头呀!”钟老师略微怔了一怔,突然,他猛地抱住了这位留学在外,二十五岁就掉头发的大男孩。钟老师黑黑的脸庞顿时滚落颗颗泪珠……
徐听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可念初三那年,他爸爸的工厂倒闭了,接着父母又离了婚。徐听三天两头就挨酗酒成性的爸爸的打骂,徐听的成绩从年级顺数一二滑到了倒数第一。一气之下,他离家出走。于是探听徐听的下落,家访徐家便成了钟老师的第二职业。几乎天天放学后,都可以看见钟老师在徐家门前又是敲又是叫,徐听他爸把钟老师打出家门,请钟老师吃了四十二个闭门羹,总算到了第四十七天,他爸打开了那扇布满蜘蛛网的铁门,一番彻夜长谈后,他爸总算认识到儿子是自己的希望,工厂垮了可以从头再来。不久,钟老师也从派出所领出了“打人偷钱包的小混混”—徐听。钟老师把徐听接回了学校,一路上钟老师只是紧紧拉住徐听的手。
“钟老师,让我自生自灭吧,我没救了,我打人,偷东西,成了人清了……”徐听已泣不成声,转身就要跑,他简直想投进无尽的黑暗,将自己埋藏。“徐听!”钟老师一把拽住徐听,“……”钟老师那原是满头乌亮的头发,只有稀稀落落的几给花发贴在头顶上,他手里拿着一个他从未戴过的假头套。
“钟老师,我对不起你,你可打我,你可骂我……你还那么年轻,我害得你……”
“徐听!老师掉了头发可以再长,因为老师年轻。那你呢?犯了错不可以改吗?你才多大?”
“老师!”徐听深情地扑人钟老师的怀里。
十几年后,英国剑桥大学的校史里记载了徐听的名字,可钟老师的头发再没长出,在我的记忆里,他总是自嘲“聪明绝顶”。
“钟灵,钟灵,我们的钟老师!”
在呼唤和赞叹中,大家谈笑的兴味更浓。
“谈谈你对‘小老头儿一汤姆大叔’的看法吧!”
汤姆大叔?这群女生真是天才,钟老师又有个“爱称”了。
“嗯,汤姆大叔!一个黑黑的小老头子。可就是那个老头儿,帮助徐听留学剑桥,他带的班从来是年级第一。明天,听了老头儿的课你们不会后悔的;知道了老头儿的故事,你们不会不感动作为老头儿的学生,你们不会不骄傲的!”我斩钉截铁的一阵排比,最后还剩一句,在心里甜甜地说过许多次,“作为他的女儿我不会不自豪和幸福的!”
“哗!”熄灯了。我想爸爸一定在家里,像往常一样,锁着眉头,亮着台灯,旁边一杯热腾腾的沱茶,爸,您写些什么,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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