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情语来写景语

    景语、情语之说最早出自清代王夫之的《盆斋诗话》。他说:“一切景语皆情语。”意指在写景状物的诗歌中，那些描写景物的语言也就是抒情的语言。他的话触及此类文学作品(我认为应是写景类文学作品，而不单单是写景抒情诗的通法)的本质，情景交融，景为情使。

    但我们今天要做的文章却相反，乃“一切情语皆景语”，用情语来写景语，说得再明白一点，即用抒情议论的语言来驾驭写景的文字，主要通过抒情议论来写景状物。

    用情语写景语要解决几个问题:

    一、写景状物的文字不能全无，但要抓住景物特征，闲闲点缀。如果你要写某道风景线，但有关对象的文辞一概俱无或只是一些概念化、抽象化的词句，那么你的情语也将无所附丽。中学课文往往将王安石的《游褒禅山记》及苏轼的《石钟山记》并选，以为其艺术性可以相坍，但我很不以为然，王文岂能同苏文比肩。王文虽也能以情语写景语，但褒禅山只是一座概念山而已，何曾像石钟山那样给人留下很有特色又富感性化的印象?因而以情语写景语，景语还是忽视不得，还得用心刻镂，即使只那么几笔。

    二、用情语写景语，这情语乃通篇枢纽，要以其为脉络通贯之。这情语不要狭隘化了，认为只是抒情的语句，其实它理应包括议论的语句。这情语可以表现为总起句，也可以表现为总结句和承上启下的过渡句。这情语可以是感叹句，也可以是陈述句和疑问句。这情语可以是整句(对偶句、排比句及对称句)，也可以是散句。

    三、情语是灵魂，灵魂要个性化，即立意要新颖，不可人云亦云。历代写泰山的游记可谓汗牛充栋，但可以脍炙人口的大抵都在以作者独具的慧眼窥探到这座五岳独尊者的某方面神奥并出以独特的情语来表达的篇什。马第伯的《封禅仪记》抒发的是对山险物阜的景仰，杨朔的《泰山极顶》别有所指，祝颂的是如日东升的祖国;姚的《登泰山记》美在雪意，李健吾的《雨中登泰山》，则抽出“雨趣”。对这最后一篇我还要说几句。如果没有像“山没有水，如同人没有眼睛，似乎少了灵性”、“有雨趣而无淋漓之苦，自然也就格外感到意兴盎然”这样的唯健吾所有而他人所无的独出机杆的情语，通篇也就无价值可言了。

    当然这独特的情语必须是从景语中自然生发、抽绎出来的，不然为什么评判写景文字常用“景为情使”、“缘情布景”这样的标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