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女孩的我,一向喜欢代表浪漫的阴雨天,而讨厌和它作对的阳光。一想到厌恶的阳光,脑子里就会把它与汗臭、黑皮肤连在一起,而且画上十分肯定的等号。因而讨厌上体育课,讨厌去郊游,就连放学回家,也挑有阴影的地方走。讨厌喜欢阳光的人,就像他—一个黑黑、瘦瘦的,喜欢运动的,理所当然喜欢阳光的男孩。
也许真的是有缘,我一上中学就和他是同学,上了高中我们又成了同班同学,他还被安排坐在我后面。一到大晴天,他总是拿着球在我面前晃着,说我应该出去走走、活动活动之类的话。我一直认为这是他在拐弯抹角地骂我胖,所以我一直没好脸色对他,还在背后蔑称他为“猴子”。反正就是觉得他讨厌。
一天午饭过后,我在文具盒中发现了一张纸,是“猴子”约我晚上一起回家。他怎会约我呢?难道他知道我在背后骂他,想报复……
放学后,我按约定在校门口看见了他。“走吧!”我凶巴巴地说。于是,两个相距远远地走在回家的路上。顿时场面变得尴尬起来,谁都不先开口说话。走到一条弄堂里,一边阳光普照,一边阴阴冷冷。我当然是往阴冷的地方走,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真的那么讨厌阳光吗?”
“是的!”我毫不犹豫地回答。尽管那里也有令我喜欢感动但我又说不清的东西。
他突然张开双臂,似乎拥抱什么,噢,拥抱阳光!看他一脸的幸福。“阳光太可爱了,阳光下的感觉真舒服。”刹那间,我怔住了:金色的阳光照着他身上的白色运动服,拉链头在阳光的照耀下,流光滋彩,很是夺目。他那本来在我看来难看的黑皮肤,这时候竟也如此润亮、健康甚至不失可爱……
“你一定很崇拜卡夫卡吧?”我的目光被他突然冒出的问题拨了回来。
是的,我一直认为他是个令我敬佩的伟大作家。他一生的时光都是在逃避人世的喧嚣和虚假,他生活在阴暗、冰冷的世间,不需要阳光,他在孤独的世界中洞察一切,写出了透析人心的巨著。
我对他点了点头,他却摇摇头说:“他虽是个伟大作家,但他忽略了世间最伟大、最公平的阳光。人需要阳光,没有阳光,注定不能健康成长。他看穿世间一切又如何,阳光才是人们最需要的。也许我极端了点,但……”接下去的话,我没能专心听下去,我不知不觉中感受到了温暖,非同一般的温暖,噢,原来我已经走到了阳光里。但我没躲避,因为我发现,阳光很温暖,好像远在他乡母亲的怀抱。太阳红晕的光折射出七彩的桥,正通向那冰冷的角落,无私地沮暖那些愚昧的人们。
太阳正慢慢落幕,我心里竟有一丝惆怅……
“十八岁是属于阳光的!”身旁的他说。
我笑了笑,也许心中早已这样对自己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