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 安东尼(马亮)是“80后”青春文学新热作家,他以其独特的无标点与“治愈系”风格在青少年读者中产生了广泛影响。本文主要通过对安东尼散文中不二、雨天等意象的解读来探悉这一作家的个性心理和审美态度,同时也解读这一“治愈系”写作风格。
关键词:安东尼 意象 艺术语言
所谓意象,就是客观物象经过审美主体独特的情感活动而创造出来的一种艺术形象。简单地说,意象就是寓“意”之象,就是用来寄托审美主体情思的客观物象。从写作者的作品中使用的物象,我们可以探寻写作者的胸中之臆,话外之音。
某些物象对作者来说具有某种特殊的意义或寄托了某种特殊的感情,潜意识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会在作品中不自觉地表现出来或有意强化。在安东尼的散文中,有几种物象频繁出现,也可以说是作者的有意强化:不二、雨天、阳光等。这几种物象贯穿在他的散文中,有时它们本身就是作者,有时它们是作者情感的载体,有时只是环境所需,但它们无一不反映出写作主体的审美心态,寄寓审美主体特殊的情感。
骆小所先生说:“意象的生成,是以生活为源,从表象的获取到意与象浑,心与象共生的运动。在这个运动中,由于审美主体知、情、意、理合而为一的自身运动,由于审美主体的人格、意识、情绪的能动力量以及审美把握力的作用,艺术语言的意象能将理性的东西和感性的东西融为一体,通过不同层次和侧面,既表现整体又剖视内核,它产生的力量有时可以达到使读者心灵振颤的地步。”因此,意象的生成和作者所处的社会环境、个人经历以及个人爱好等语境因素有密切的关系。下面我们来看看安东尼散文中的这几个意象表达出怎样的情感内涵。
一、不二意象
不二,实际上是一只兔子。安东尼跨洋去墨尔本读书,第一天房东奶奶送了他一幅画,上面画的,就是一只兔子。室友取笑说这兔子那么二,安东尼脱口而出的“不二”,也就成了它的名字。从物品特性上来看,不二只是一幅画作,一只不会说话的兔子。但是在作者笔下,不二仿佛会说话,仿佛有感情,是陪伴在作者身边一个有血有肉的生命体。
不二在作者心里占据着一个举足轻重的位置,或者说它已经融进了作者的灵魂,渗进了每一滴血液中。审美主体对这一对象的喜爱是这样的毫无保留,他和它不分彼此,似乎有着同样的脉搏与呼吸。或者说不二就是他,每一句对不二说的话,每一个与不二相关的故事,都是对自己生活的盼望与怀念。
《亲爱的不二》这篇文章是以聊天口吻来创作的,文章中不二仿佛是坐在沙发对面的一个倾听者,它安静、温暖地聆听着作者所有生活里的日常与喜怒哀乐。不二只是一幅画作,一只不会说话的兔子,而审美主体却赋予了它人的灵魂,甚至对审美主体而言更为亲近更为高贵的灵魂,这一过程是一个意象思维形成的过程。“意象的产生是审美对象和审美主体双向审美变形的结果。”在安东尼的心中,不二是一个有血有肉,有爱有情感的伙伴,他把自己的情感转移到了不二身上,因而塑造了一只温暖有爱的不二。
亲爱的不二 今天天气很好是他的生日
不二 你喜欢那种绝妙疯狂妩媚大方的自我中心的人么
如果我成为那样的人呢
有人喜欢漂亮的有点矫情
也有人欣赏高贵读书多的有品位
还有人淘金淘啊淘啊淘到老丈人的有权有势
可我这些都没有 这是命
就像做空姐身高要1.65-1.72 模特1.74以上以上
我1.73
如果我手上有柠檬大蒜十里香西芹鸡肉胡椒松仁芥末香肠…这些的味道
不过那些摸过纸笔电脑论文练习题方程式指数浮标 利润的味道
你会喜欢么 (《亲爱的不二》)
审美主体把不二当成一个真实存在,有思维有情感的伙伴,以聊天的口吻讲述自己的生活倾诉自己的情感,仿佛生活中,不二就是一个有灵气的生命,会聆听,会烦恼,会思考,会解忧,审美主体的情感释放完全依赖于这一客体表象,任其倾诉,任其释放。审美意象的创造,是现实生活或现实材料的心灵化与审美化。因而构成审美关系的客体既要与审美主体心理结构中的自然因素,即主体本能需要相适应,又要与主体心理结构中的社会化因素,即主体本能需要相适应,又要与主体心理结构重的社会化因素,即主体的精神个性因素以及融于其中的时代、阶级、民族或群体的目的、理想、情趣相统一。“兔”在中国是一个美好的字眼,它既是生肖之一,也与人类的生命、人们的美好的希望密切相连。不二之所以叫不二,是因为同住伙伴笑话它很二,审美主体予以反驳,因而得名不二,不二虽是画上的一只兔子,但它灵气,它敏感,它性怯,它忧郁,它温暖。正是因为不二这一独特气质,赢得了审美主体对它的青睐。同时也因为审美主体个性心理以及生活环境、成长经历等因素,对不二这一客体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因而借这一表象刻画了一个始终陪伴自己身边的温暖伙伴形象,任他自在舒展。
亲爱的不二
你让我觉得 这个世界因为我而成为了一个更好的世界 (《这些都是你给我的爱》)
亲爱的不二
我活在的这个世界其实还不错
只可惜 好吃好喝 的东西都让人变胖 (《陪安东尼度过漫长岁月》)
亲爱的不二
我想深入的思考死亡这个话题
然后说出类似安妮宝贝或者村上那种众人膜拜的话
可是呢总也没有那样的句子蹦出来
很多人不愿意谈论 死
就好像大家都不愿意谈论伏地魔
不敢谈论伏地魔的人都死了
不想死的人也是 (《亲爱的不二》)
亲爱的不二,它始终扮演的,都是一个倾诉者的身份,即便后来它被万千读者所熟知,它依然是作者最衷心的伙伴。
这样的不二正是审美主体内心最强大的需求,甚至已然成为自己的化身,是审美主体内心情感的倾诉与客观物质世界某一事物气质的契合,是主观之意与客观之象的统一。骆小所先生在《艺术语言学》中谈到:审美意象的构建“不能是主体观念、意志、情感的放纵,而必然表现为,在价值取向是即体现主体的精神需要,又受制于客体的审美化的内在规定的制约,表现为心灵的生活化和审美化。”正是因为审美主体与审美对象的相互制约,才让安东尼在几乎所有作品中,他所有的生活历程中都提及不二,亲爱的不二。
二、阳光意象
阳光本义是日光,多指太阳光,寓意是积极向上,乐观开朗,活泼有朝气。
安东尼年少独自一人跨越大西洋去到墨尔本求学,离家万里,凡事靠自己,经历了生活习俗、转专业、人际交往、失恋、打工、写作成名等等一系列有好有坏的状况。幸好白羊座的他生性乐观,积极向上,因此如同上文中安静温暖的不二、重生明亮的雨天,活泼有朝气的阳光意象也很能体现审美主体的内心情感。
意象的构建,从本质上来看,是一种心灵的自由的活动,精神的需要是在其中起主导作用的。安东尼是“治愈系”作家,他的散文绝大部分都是追求正能量,乐观且温暖的,在这一情结中,美好的事物无不蕴含其中,当然包括阳光。他在《陪安东尼度过漫长岁月》中说:“有时阳光很好 有时阳光很暗 这就是生活”,他以阳光的好与暗,概括了全部的生活,即使是生活中所有的黑暗,也只是阳光暗了点。
如果你现在出现在我面前 我想我会一动不动 安然自若的对你微笑 表情憨厚无辜 嗯 就是这样 装作不放在心上 是我少数充满自信的看家本领之一 那时候 正午的太阳一定在我背后 温暖地照耀着 然后我会顺着阳光的方向 走向你 将你紧紧地抱住 把鼻子藏在你脖颈后面 用尽全力 好像要吸进整个夏天的气息 (《尔本》)
下午睡觉起来以后就会出一身汗 然后懒懒地在床上坐着 阳光真的很好 空气像是被洗衣粉洗过一样 有洁净的清香 这样安静的午后 世界似乎只有一个九平方的房间 光柱里漂浮着的灰尘变得异常的真实 总是莫名地觉得幸福 (《陪安东尼度过漫长岁月》)
安东尼的确是安静温暖的,这让阳光这一客观物象的存在变得异常的合乎情理。阳光本身本来就有双重含意,一方面它是日光、太阳光,这将文字的情调基于一种暖和愉快的氛围之下;另一方面,它是积极向上、温暖人心的,审美主体是这么一个温暖的作家,他当然会用这样一个意象来承载他所有的情感态度。就连“走向你 将你紧紧地抱住”也是在“顺着阳光的方向”走去,甚至阳光很好也能让他莫名地觉得幸福。安东尼是活在一个充满爱的世界里,父母民主、朋友友善、学业与事业也算顺风顺水,这样美好的生活环境,潜意识里影响了安东尼的心理性格。
三、雨天意象
在安东尼的作品中另一个经常出现的意象是“雨天”、“雨”,雨天乌云密布,天色阴沉,人的情绪会不自觉随之暗淡下来,但同时雨后意味着清新复苏,整个世界都为之明亮起来。
在安东尼的散文里经常会出现对雨天的记录,或欢快或忧伤。在《尔本》中他说:“墨尔本的雨天当然也不明亮 但是它是透明的 所有的颜色变得更有颜色 变得脆了起来”。
同时在《尔本》中,作者赋予了“雨天有奇妙的魔法 雨天里 城市默默播放的一定是一张不那么讨喜的黑胶唱片 又有韵味 它似乎是从留声机上下抖动着 流淌出来的 不论你是不用伞漫步在城市中 还是在电车里头 盯着窗户看看窗外 都会有深刻的 印记藏在脑海 只需要一个雨天 就能呼唤起来”的意境,在安东尼笔下,雨天都并不是为大众所不喜的,它并不低沉,并不阴暗,并不湿漉漉,反倒是美妙的,轻快的,让人重生的。
“想你有两种方式 眼里和心底 见你有两种方式 看你和抱你 一场又一场的大雨让这个城市变得陌生 一想到见你我就又是全新的了 于是乎我把下雨和见你叫做洗礼 世界上美好的东西不太多 夏季傍晚河岸吹来的风和冬季笑起来要人命的你”,在《陪安东尼度过漫长岁月》中,雨让城市变得陌生,看似低沉的语调,安东尼笔锋一转,将下雨与见心爱的人相提并论,瞬间气氛轻快乐观了起来。下雨、雨天本是让人忧郁悲观的状况,可是由于审美主体的心境与态度,它被赋予了别样的感受与情绪,成为另一种独特的审美意象,是作者灵魂的使者,生活态度的载体,是审美主体审美体验的集结。
意象是客观物象与作者内在情感、心理的融合。作家在对物象进行描写中,往往暗含了自我的主观感受和审美趣味,或者渗透着作者的心理体验。安东尼爱用不二、雨天、阳光等这些生活中常见的、为读者熟悉且易感同身受的事物来传情达意,抒发内心的审美情绪。意象的选择,基于个人的心理定势。“这种心理定势是人们生活阅历、文化修养、气质性格、民族心理、时代风尚、文化传统、历史承袭等已有经验的心理积淀。”人们对客体反映时,往往以此为基础,才会对某些特定的事物产生情感。安东尼选择生活密切相关的物象,温暖倾听的不二,重生明亮的雨天和积极乐观的阳光,离不开客观社会环境与个人主观因素的影响,他用这些特殊的意象展开了一个美好的情感世界。
文章来自《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