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我,是远洋的一缕风,也是耶路撒冷的一位过客。然而,命运让我走进了这个不寻常的故事。
六年一度的钻石拍卖会在耶路撒冷拉开帷幕,许多富裕的知名钻石收藏家从世界各地赶到这里。正好,我也借此机会去目睹世界上那些罕见的钻石。在大会上,人声嘈杂,我挤进人群里,搜索着我此行的目标。到了大厅中央,一颗绚丽的紫钻格外吸引眼球,再走近一看,才知道它是这次拍卖会的王牌—普拉玛钻石。
一声奏乐后,拍卖会隆重开始。具体拍卖过程我已经不记得了,但我知道,有个人以七千万美元的价格将那普拉玛钻石一举拿下。他经过我身旁,可惜我没看见他长什么样。不过,他走出大厅时,手被门口的玻璃划出了一道伤口。
拍卖会结束后,我蹿在门外的大街上,天空开始飘起零散的雪花。突然,从会场出来的一对夫妇进入了我的视线,在前方不足百米的街道口上,他们停了下来,许多人都聚集在这里。我凑过去,看见一个乞丐靠在墙边一棵被砍过的臭椿树下,前面放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多么美丽的冬天啊,而我却无法看见!”
夫妇中的那先生,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乞丐。他抿了下嘴,缩回了与妻子相挽的手,迈出脚走到乞丐面前。他迟缓地将手伸进他那棕黑色的口袋,摸寻着,直到他数清了有多少怪异的眼光正盯着他的衣袋。一旁的夫人有点不耐烦了,她皱了皱眉,向丈夫示意着什么。于是,先生把手伸出来,拉着妻子便转身离去。
我无意地蹿进那男人的衣袋,突然间这里面的世界寒冰似的冷了,只不过有一些硬生圆冷的钱币在这个世界里无为地躁动罢了。我受不住这里的寒冷,便回到了那堆人群。
我看着乞丐,脏而凌乱的长发遮掩了他的眼睛,我不能分辨出他是否真的瞎了。我瞧见了他那稍些红润的脸庞,他翘起冰冷干裂的嘴唇,微颤着,我试着吹起他脸旁的长发,但也吹不起许多来。
过会儿,一个小男孩朝乞丐这边跑过来,娴熟地向乞丐面前那生锈的铁碗里投下了一枚硬币,“叮叮叮”,硬币在碗里转了一会儿,又迅速躺下了。雪慢慢多起来,人群散去,乞丐的长发早已被雪润湿。雪花落在那硬币上,迅速融化了。这时,走来一位老板着装似的男子,他望了望乞丐后,向那碗里投了一颗大小别扭的糖果,它与铁碗碰撞的声音听来也有些清脆。他裹紧了衣袖口,那里似乎绑着一条绷带。随后他便走了。
天空加快了迈向深夜的步伐。
我守在一旁,怜悯地看着这个乞丐。人们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街道上,乞丐开始收拾东西,他稳稳地站起来,向巷子深处走去。
这是黑夜。而他,是一个双目失明的人,竟在没有拐杖的帮助下,绕了许多个弯,自如地走了一公里远。
这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想是不是雪模糊了我的视线,还是这雪下得如此之大以至于颠覆了整个世界。
好奇心迫使我紧跟着他来到了一个废弃的回收站。这里有一个长满苔的门,门旁堆积的砖块都被雪压着。我刚跨进门槛,便不由地怔住了,门背后竟然躺着一位枯木般年迈的老人,他蜷缩着自己被旧布包裹着的右腿。见那乞丐进来后,老人便咬着门牙,努力地将身子往上伸。他默默地祈求上帝,希望上帝给他一次站立的机会,哪怕是一秒也行。乞丐看见后,连忙跑过来搀扶老人的身子让他坐在旁边的旧轮椅上。乞丐将手中的铁碗放在老人长满茧的手上,说:“一共五十一个硬币,您收好。”老人抖着手,泪水瞬间湿透了眼睛,他支吾道:“真的很谢谢您,您本是高校的学生,却放下尊严来帮助我。我…我…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报答你啊!”那乞丐,不,是大学生。他换上平时穿的便装,挽起左袖说:“请您看我的左手,这是我以前截肢后安装的假肢,我也是一个残疾人,帮助您,便是帮助了我。虽人有距离,但心无距离。”
雪,下得更紧更密了。大学生将一旁的棉被给老人盖上,又说道:“跑了这么多天的医院,医院方面已经同意免费治疗您的腿了,您再休息一会儿,我们就去医院。”大学生理了理老人的衣服,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从包里拿出一个东西,说:“对了,这是一位好心路人投下的糖果,给您!”老人接过糖果,在揭下包装纸后,他才发现里面不是什么糖,而是一颗紫色的钻石,它安详地躺在包装纸上。那里面还夹着一个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小字:“一颗小小的普拉玛紫钻,虽价值不菲,但也比不上你搁置的尊严。收下吧,用在那个值得你这么倾心帮助的人身上。小伙子,好样的!”两人看完后,都泪流满面。钻石从老人抖动的手里落了下来。飘飞的雪花,落在钻石的棱面上,融化成了水。
黑夜,雪花如阳光普照着街巷。这儿的寂静,缩短了时空。大学生推着轮椅,和老人离开这里。
渐渐地,雪花淹没了两个涂满命运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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