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起大雪来了。我们这个小镇，很快就被大雪覆盖了，树和房子都变成白色的，早上起来，连路也看不见。我看见好几辆小汽车在我家门前的路上抛锚了，轮子在雪地里飞快地空转，雪花从轮子后面飞溅起来，但车子就是一动也不动。开车的人脸上都布满了乌云，比下雪的天空还要阴沉。听说大城市里有先进的扫雪车，我们这个小镇上没有，大雪一封路，人人都只能呆在自己家里。门前那几辆汽车好不容易才开走。这时，路上来了一个老人，头上戴着一顶灰色的绒线帽子，一条围巾把脸都围了起来，我是从围巾下面露出的白胡子才认出他是镇上的老哈里。这个老哈里，平时总是坐在那家小酒店里喝酒，我看见过他喝得醉醇醇的样子，嘴里唱着非常难听的歌，走路跌跌撞撞，可笑极了。
妈妈说:“这个老哈里，不务正业，是个游手好闲的家伙。”这个老哈里，他到路上来干吗呢?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把大铁铲，开始吃力地铲起路中间的积雪，堆到路边去。真想不到，他干起来还挺像回事。我觉得很奇怪，他来铲雪干什么，他又不用出门，也没有汽车，路上的积雪和他根本没有关系，别人没出来，他倒这么起劲。妈妈隔着结满了冰花的窗玻璃，看着铲雪的老哈里，笑着说:“这老头，也爱管闲事。”不一会儿，人们三三两两出来铲雪了。我听见有人在和哈里打招呼:“晦，老哈里，你早啊!”有个小伙子问道:“你为什么不在家里呆着，也来凑热闹?”老哈里回答:“我不要看见我们这个小镇死，我喜欢它活着，大家来来往往，有人进来，也有人出去。
雪一封路，小镇不就像死了一样吗?”老哈里铲雪铲到我们家门口时，站在路边对着我们的窗户喊:“晦，中国人，你们不出来铲铲自己家门口的雪吗?”这时，我突然觉得很狼狈，脸也红了。我瞧瞧妈妈，她也和我一样。我赶紧抓起一把铲子，冲出了家门。老哈里一边铲雪，一边笑着说:“来，学我的样儿一起干吧!”我跟着老哈里从家门口一直铲到很远的地方，这时，镇上的人几乎都出来铲雪了。
一路上，老哈里一边铲雪，一边嘴里哼着歌，说着笑话。我从来没有看到他这么高兴过。妈妈说他是个游手好闲的人，说得不对。过了一个星期，突然听说老哈里死了，死在家里的床上，过了好久才被人发现。他下葬时，小镇上的人都来为他送葬，我和妈妈也去了。我看到，很多人都为他流了眼泪。我也忍不住哭了，我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他一边铲雪一边说笑话的样子……回家的路上，我看到老哈里一个星期前堆在路边的白雪还没有融化。妈妈的眼圈也红红的，她说:“唉，以前我这样看他，真不应该，他曾经给小镇上的人们带来过快乐。”
〔评析〕扫雪的老哈里，并非是个“游手好闲”的家伙，老人为了让他生活的小镇充满生气，带头扫雪，也带动了镇上的人，给全镇的人带来快乐，他死后，小镇上的人都来为他送葬。老人的行为使“我”和妈妈改变了对老人的看法。故事很简单，但写得很真实，很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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