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天空飘来蒙蒙细雨。昨夜那场大雨留在地上的积水如镜，却又被落入的雨丝击碎，漾起圈圈微澜。
车站的长檐下站满了人，听到隆隆的雷声，脸上不禁都有几分不悦，地砖上，纷乱的脚踏出了更加躁动的节奏。电三轮司机费了不少口舌，终于将两三人劝上了车，嘴里嘟囔着风凉话驶走了。
公交车晃晃悠悠地靠近，当车在面前停下来，车门敞开，我才意识到挤公交的恐怖，车上已经挤满了人，一点空隙都没有，仿佛稍微加些压力就会顺着门窗的缝隙挤出来；况且车上白发人多黑发人少，年轻人早没了让座的机会。在朋友的拉扯下，我好不容易上了车，挤进黏稠的人粥中，再也无力环顾四周，只听见老人卡碰触读卡器发出的“滴滴”声，心中不禁有了慨叹：“真是造福老年人哪！”
汽车走走停停，我抓紧车扶手，一只脚已半悬在空中，在一条条腿间晃来晃去。猛然觉得，身边多了一抹白色——是位满头银丝的老者，穿一袭白褂，脑海间倏地便有了“老态龙钟”一词。只见他布鞋点地站定，青筋微露，骨瘦如柴的手紧紧握着扶手，身体却还是随着车摇摆不定。
我环顾四周，想竭力找个位子，好安顿这个站着都显得蹒跚的老人，谁料附近的座位上都坐着白发老人，悄然生出的善念也只好就此作罢。
车里越发挤了，我透过人缝隐约瞥见了车窗外的目的地，便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身后猛然被人拍了一下，回头竟看到朋友单膝跪在一个空座上，心中不免有些愠怒，到底这身边还有那么多老人站着，难道她真的一点让座的意识都没有？
没等她再开口，我便将那老人请上了座位，老人迟疑地看了看刚刚收起膝盖的朋友：“你们不坐了？”朋友摇了摇头，“我们就快下车了。”
我们冲出车门，车上燥热的空气终于消散，雨依然下着，落在身上感到一丝凉爽。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后，我开始责问朋友为什么不给老人让座，谁知问出了朋友一脸的不解，才明白，朋友一直为那老人留意着空座，看到那个位子，怕被人占了去，便先跪在上面。她拍我，也是为了让我请那位老人来坐。
我心里突然有些尴尬，朋友伸出胳膊挎住我，半开玩笑地说了句：“你觉得我是那么没素质的人吗？”
我笑笑，看雨丝击打街面，溅起点点水花，在地上荡起层层微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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