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的夜风

    不知怎么的，她心里又突然涌起一阵酸楚、委屈。姐姐生小波儿时，姐夫是怎样的大门不出，急白了脸呢!女人的生活要个靠山。下午五点半，突然发动了，要不是医务所陈姨来得快，真不敢想……她的奥子酸酸的，泪水在眼里打转。她发狠想着，非出口气，骂个痛快，或者干脆哭个痛快……可心又慢慢软下来，叹了口气。唉，只知道补习，补习!那么多课，一下子补得了么?残废了还不甘落人后。可又怨谁呢?当初，爱的不正是他的意志么?而且爱得是那样主动、热烈，就连那根拐棍也可爱哩!真是鬼迷了心窍。她不好意思地笑了。

    月牙儿爬高了，光也明亮了些;雨后的风清爽极了，又一阵丁香花味送了进来……

    他是个要强的人。她对他说，她喜欢丁香。那花看起来不怎么的，夜里却忽地放出许多朵儿来，香得很。他听了，第二天就搞回来一株，拐了八里路。两个月前，职工业余文化补习班成立了。她劝他不必参加，残废人要懂得自爱。他听后竟第一次发了那么大的火，差点一拐棍捅翻了窗食上那钵丁香。从补习班回来已是晚上九点多，他却还赤着上身，额上挂满晶亮的汗珠，一字一句地啃那几本资料。胭了，用凉水拍拍脑门，湿毛巾晾在斜倚在桌边的拐杖上，那株夜丁香在窗口默默地陪伴着他，献上一缕缕清香。而她则在十一点时，做好一碗鸡蛋面端到桌前。他醒过神来，却笑着要她吃掉那只油晃晃的荷包蛋……那时，两双眼默然相视，都不言语，只有那株月光下的丁香花的香气，充溢了整个房间、心间。.;、

    前天夜里，她对着他的耳朵说，很可能落在近几天……他高兴地吻了她。可他说晚上九点钟前回不来。他不想耽误功课，请她原谅。他叮嘱她不要去上班了，并且说，立信，让母亲快来。她有些失望，也为他担心，下雨天，三里街那段泥泞的路……

    “笃、笃、笃”，楼梯上传来熟悉的响声。他回来了卫她竟一骨碌坐了起来。

    门开了，灯亮了。她立即发现雨打湿了他的上衣摆!

     他呆立在门边，用诧异的目光盯住她的脸。

    “快换换衣裳吧。”

    “哇—”小家伙醒了，用这首歌迎接爸爸。

   他的大眼里倏地放出一道光采。哗啦一声，拐棍碰倒了什么。

   “不给你看，不给你看……”她柔声地撤着娇，忽然又噢咽起来，两颗热辣辣的泪落在他伸过来的手上。

    “真对不起你.....”他用颤抖的、冰凉的手抚摩她有点苍白的脸。

    “别，别……快去把锅里的鸡蛋面热了吃。”

    “.....”

    上弦月象一只笑弯的明眸，淡淡的柔波泻在那株轻轻摆舞的丁香花上，清凉的夜风一阵阵吹着，送进来满房的芳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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