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了,我仍在这里。
你还记得吗?我们就是这样面对面,拥抱那时光不会带走的无限眷恋。
···
所谓幸福的人,就是拥有希望的人。
因为相信爱,相信有梦,酝酸在心里的故事,终于···
——《梦想》
阳光,真好。我静静地坐在室外的石椅上。
面前的草地上,围着一群出来踏青的孩子。孩子?嗯,我看他们当然是孩子。约摸二十左右的年纪,坐着,躺着,趴着,站着,跑着,大口喝翁“可苦”,大笑追逐翁彼此,心情享受着阳光的馈赠。我,静静地坐在石椅上,看他们奔跑,看他们欢笑,我只是坐着,静静地。
难道,我真的老了?念头一闪而过,却着实吓了我一跳。不,不会,我怎么会老呢。
微微闭上眼,阳光刺激着我的眼,仿佛要落泪。这里,也是在这里。那片草地记载了我和吉瑞多少嬉闹,多少快乐。一切的转变只在那个早晨,阳光很好,倚坐在石椅上,吉瑞展开了当日的晨报,第二版专刊一下子吸引了我们的目光,展报破天荒地刊出了整版专栏,版首七个醒目的宋体字:“你想青春永驻吗?’黄中信博士数十载研究终出成果,“细胞持续活力素[简]·Col 135”终于面世了。这1134次失败孕育的成果让我们坪然心动,这岂不就是千百年来所谓的“长生不老”药,我们世世代代的企盼岂不今生就可实现?
兴冲冲,不顾一切地,我们来到黄博士的研究院。倾我们所有,凑足了一人的首次手术注射费用。这样大的一笔费用!以后还需每年一次的持续注射(否则细胞迅速老化死亡),虽然与首次费用比是小巫见大巫,可也颇为可观。吉瑞劝止了我的却步,一起描绘的美好未来让我决定手术。麻醉剂的强力作用下,听见吉瑞俯在耳边轻轻地说:“放心,五年,至多七年,我一定凑足钱躺在这里,那以后……”模模糊糊。
手术很成功,我的身体对“活力素”没有任何排斥反应,可术后的日子却让我迷茫。双飞的美梦重重地摔回到地面,勾勒的幸福转眼成了泡影。日子忙碌繁琐、紧张不堪,让我们感到窒息。每年一次的持续注射总要花去我们的大半收人,吉瑞的手术费更山似地压在我们心头,整日整夜。年青不怕失败,可攒不到足够的钱,吉瑞的青春会去哪里。
五年,七年,十年,二十年…日子在日复一日的劳碌中如洪水汹涌而过,那笔庞大的费用只垒了个底。而一日日的焦灼,一日日的等待,我看着吉瑞的白发由四周向制高点占据,看见他的腰渐渐弯下,皮肤渐渐皱起。那个手术却还是个不可即的守望。
三十多年转瞬即过。辛苦的劳作,吉瑞动作日见一日迟缓,黄博士斩钉截铁的一句“概不赊欠”让我们彻底失望…紧紧地握住我的手,吉瑞浑浊的目光里,我读到了遗憾。他终于没等到他的手术,没等到他的梦想,而我,只有悔恨:
无尽的悔恨——绵绵无绝期!
···
静静地坐在阳光下。静静地坐着,望着面前的孩子们,看他们奔跑,看他们欢笑,我只是静静地坐着,我发觉我开始厌恶奔跑后的喘息,拒绝“可苦”的苦涩刺激,虽然我还“年轻”。
坐着,静静地,我开始怀疑我的育春,开始僧恶我青春的外壳。
又是持续注射的日子,今天。我只是静静地坐着,阳光下。
60岁,我想到了死亡。
等待着,期盼着,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