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南大门宣传栏前,拨开厚厚的英语过级、考研辅导班诸如此类的广告,你或许还可以看到有关西方古典音乐欣赏课的海报。
这是建筑学院开设的一门选修课,选它的学生不能算多。在追求实用与经济的社会大潮里,大学生倾向于把注意力奉献给各类证书、名目繁杂的考试以及打工等等,也许是无可厚非的。严格地说来,这个时代也不乏音乐,大街小巷都充斥着强劲的节奏和忘情的表白……只是,围绕着身内体外的音乐元素,除却了摇滚与流行,能否有些别的,譬如西方古典?
走进课堂之初,我多少还担心着对西方古典音乐近乎于“盲”的自己会被排在局外。然而,当奥尔特的《钟表店》响起,那钟表的滴答声、工匠欢快的口哨等,就把原汁原味的生活气息呈送在了耳畔,听到醉心处竞也满眼的温暖—我们原也能够如此地品尝生活的味道呀!而《伏尔塔瓦河》里表现出来的河流源头的冷、热两眼泉水跳动着汇在一处,穿过高山、淌过平原,流向了布拉格……报告厅内响彻着小提琴的回旋和竖琴玲玲,一幅幅美极了的图片在投影幕布上呼应着流动开来,亦真亦幻地引起了人们的无尽遐想。
授课的老师,是建筑学院的张似赞教授。七旬多的老人看起来却精神矍砾,那洋溢出来的热情劲儿让年轻人也羡慕不已。虽是建筑学专家,可张老师在音乐上也造诣颇深。西方古典音乐在他还是教堂唱诗班里的小孩时,就已注人到生命中了。张老师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豁达、坦率和热情非我能一言道尽,音乐于张老师而言,更多的是一生的至爱与迫求吧。从1994年开始向学院谏言开设艺术欣赏课以来,十余年的精心讲授和潜心修为,也绝非“毅力”两字就可作结的。
上张老师的课是随意的,可有时候课堂上的自由连我都看不过去—旁若无人地走来走去,甚至还有“嘀嘀嘀”的手机铃声。然而张老师却依然那么忘我,专注而又陶醉地讲述着音乐,用音符的张力感染着在场的每个人。在他看来,音乐并不强求于每一个人,只要有人喜欢,就值得他去认真地讲。力求学生感兴趣,是张老师教学的基本观点。
我有着长久的困惑:究竟是我们远离了音乐,还是音乐远离了我们?对于一般听众来说,每段音乐复杂的背景和晦涩的名字等等似乎给它本身披上了一件高不可攀的外衣。张老师讲了一个故事,四岁时他常偷偷地去摇家里的手摇发条唱机,只为听那些好听的却不知名字和内容的曲目,“觉得好听,也许就该满足了。”原来,喜欢上音乐,是不需要太多理由的。音乐载不起太多的物质成分,而是需要用心去悟的,一旦悟了,那就是一生都享用不尽的莫大的精神愉悦。
认识陈俊,是在张老师的第一堂课后,“我现在是一个西方古典音乐发烧友。”他笑言道,“接触它以前,我也爱听流行歌,喜欢小虎队。”可自从1996年央视转播维也纳新年音乐会后,他便对古典音乐着迷了。他感到,古典音乐所带来的恬静、深邃、久远以及丰富的想像空间,让他很难不为之激动。
“即使在一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人还是应该有所敬畏的,依然是这些看起来保守的东西,在抚慰、平衡着我们的内心。”当在某杂志上读到这句话时,我的眼前浮现的,全是那些跃动的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