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斯木的讲述，使我明白了他热爱红柳的缘故。我被他那种对红柳的深沉感情所打动，红柳在我面前似乎愈加红了，一丛丛，一簇簇，啊!红柳”…
从此我们的关系更加密切了，他成了我生活道路上的第一个老师，他教我牧羊、骑马。有一次我从马背上重重地摔下来，我畏缩了，于是哈斯木对我发了火，他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小伙子，要勇敢，勇敢!懂么?好马全凭肥壮，好汉全凭志强。害怕哈熊。当不了猎人，不会骑马的人，休想成为巴特尔。小伙子，再来一次，别因为一根牛毛，就把一锅奶子扔掉。”他站在我面前，气势逼人，象一座巍峨的高山，口光里闪烁着灼人的光芒，从这目光里，我受到了鼓舞，获得了力量，于是我勇敢地跃上了马背....
在他的帮助下，我终于学会了骑马。他为我插上了在草原上自由翱翔的翅膀，然而，他却在一次暴风雪中，为了保护羊群献出了生命……
那是一个严冬的夜晚，草原上遇到了从未有过的严寒，西伯利亚寒流卷起绞天的风雪，呼啸着刺耳的笛鸣在无际的空间回荡翻腾。哈斯木和他的羊群被裹进了风暴里……
第二天，我们在克拉山下的山凹里找到了他的尸体。他半靠在石壁上，积雪埋没了他的下半身。他身上只穿了一件棉衣，他的脸上结满了冰霜，象一尊洁白的大理石雕像。在他的身旁放着老羊皮大衣，里面包着羊羔—那是他用多年的劳动培殖出的良种细毛羊。羊群聚集在他周围，哮哮地叫着，一只未少。他用生命保护了队里的羊群。
这个一生热爱红柳的哈萨克人，默默地死在准噶尔的怀抱里，长眠于红柳丛中，他的品格也象红柳一样高尚、无私。
离开这里多年了，如今，我又来到了红柳沟，在这红柳叶正红的时候，我又徜徉在红柳丛中。
我折了两束红柳拿在手中，我要把它献到我的老队长哈斯木的墓前。他的墓就在他当年给我讲故事的地方，和他父米的墓并列在一起，他长眠于红柳丛中，却活在我的心里。
我把两束红柳放在两座墓前，默默地致哀。我的眼前模糊了，红柳在变幻，变幻……化出了那个紫铜色的、象红柳皮一样坚实、粗糙的面庞。我的思绪又回到六年前，那过去的永远不能忘怀的岁月……
一阵微风吹来，红柳沟里飘来了深沉有力的冬不拉弹唱，打断了我的思绪。
在天边白云的故乡，
在柯尔羌我的部落，
有个很古老的传说:
哈萨克人翻过沙漠，
在准噶尔怀抱里安家，
把幸福的生活开拓。
准噶尔哟，我的土地，
沙漠埋不住红柳，
风暴吓不倒哈萨克。
歌声渐渐远去，一群羊儿象天边乳白色的云朵，从红柳沈里飘出去，飘向红葡萄酒般的霞光里。在羊群后面跟着一个哈萨克青年，他机敏地挥动着鞭子，晚敌在他身上镶上了一层金劝.勾勒出一个强健有力的哈萨克人的身姿。哦，那不是哈斯木的儿子么?我认出来了，他手里水着的，正是他父亲生前用过的钦羊鞭。
终于，羊群消失了，歌声消失了。 我的眼前还是那两座坟墓，墓地周围是红柳的海洋，一丛
从，一簇簇，象血，象云，象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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