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的“车房销售”虽然也是卖掉多余的东西,但是别具一格:卖芋头。在中国,我只吃过芋头,却从来不知道芋头的叶子竟状如“马蹄莲”那样漂亮。先生种芋头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谁知郁郁葱葱的芋头叶子招来了许多从我家前院路过的行人;如果正巧赶上我先生在给它们浇水,总是有人上前不厌其烦地问这些漂亮的植物叫什么名字,有什么习性,从哪能买到等问题。
在课堂上没完没了地回答学生同题的先生,此刻突发奇想—搞一次“车房销售芋头”的Garage Sell,让这种在美国市场罕见的亚洲植物种植到欣赏它的花园里去。
开始我以为先生不过是说说而已,谁知他竟说干就干,买来了大小不等的花盆,把枝繁叶茂的“芋头”分一、二、三等地娜进花盆里。我没有反对,因为我们家实在种了太多的“芋头”,每星期剪枝剪叶便要花去许多时间。既然那么多人要买,我们又何乐而不为呢?我开始为“芋头”照相—从生长期到成熟期,从欣赏叶子到吃芋头,煎炒蒸炸都拍到照片上,然后配上先生夜读研究出来有关种植芋头的心得,一个像模像样的大广告便应运而成。先生做事总是一副专业的样子.又把从图书馆里查出来有关芋头的资料打印成册,买“芋头”的人不论是当菜吃,还是当花种,人手一册,不用再担心不会种“芋头”了。
忙了一星期,终于一切有了头绪。“车房销售”的头一夭晚上,我和兴高采烈的儿子把一张张画有箭头的纸牌贴在沿街的路灯下—因为“车房销售”一般都在周末星期六和星期天这几天。
还好,星期六我们刚把一盆盆芋头摆好,车门一开,周围的邻居便纷纷来捧场,买得最多的是我们隔壁的邻居,他家不但大人来买,两个小孩也争先恐后地掏出自己的“私房钱”大买而特买。我这个初次当“老板娘”的人可看不下这个,一再表示近邻不要钱,可是孩子们那种花钱买快乐的样子实在又令我不好扫了他们的兴,所以也只好顺应自然,反正也不贵。
两天的“车房销售”结束后,先生公布我们的“战绩”:我们挣了215美元。
儿子说:哇,这么多钱!
先生说:你妈可以几天不用做饭了,我们到饭店吃!
我说:自欺欺人,去掉买花盆和复印资料的钱,剩下的都不够你给那些花浇水的钱,何况我们花费了那么多的时间呢?下次我可不做这买卖了!
话虽这么说,那天晚上我还真的没做饭,而且儿子又多了一百美元的“私房钱”。
经历了Garage Sell的买卖经历后,我对这种现象已不再敏感,所以当我带儿子回中国看望父母的时候,姥姥、姥爷听大孙子说他和父母在自己家里卖了一次芋头的故事后,母亲急三火四地问我可是真的?我说是真的。母亲把眼睛一瞪:你们家就缺这几个钱吗?一个堂堂的大教授在家里卖青菜,多丢人!尽管我解释不是青菜,是植物,但是母亲仍然坚持:卖啥都不应该!
是呀,没有来过美国的妈妈怎么能接受把买卖二字与教书连在一起的观念—中国人的住宅没有车房,有车房也不能做这种不赚钱的买卖!
为了不使母亲平添烦恼,我向妈妈保证回美国后不再搞“车房销售”。然而,我在心里却嘀咕着:我可没法保证先生和儿子不再搞Garage Sel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