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念大学本科时,给我们讲唐宋文学的老师是安陆人,他对李白在安陆的行踪与创作,讲得格外细致格外动情,恰好同班的周君也是安陆人,周君为在安陆的李白也为讲李白的安陆籍老师很是得意,热烈地邀请全班同学到安陆寻访诗仙之遗迹遗风。去年春天,在安陆工作的周君,带来几瓶安陆产的损酒,把我也把他自已灌醉之后,指着我屋子里四壁的书橱大叫:“你这书呆子,不能只关在书斋里读李白,你要到我们安陆去读李白。”半年后的一个飘雨的下午,当我在安陆火车站与周君重逢时,很自然地想起了那次二人大醉的盛况。
李太白“酒隐安陆,磋跄十年”,究竟醉了多少回,不得而知;而李白“斗酒诗百篇”的习性却永远留在了安陆。比如我们这位同学,酒量诗才都不小,酒助诗兴,诗比酒醇。又比如安陆人劝酒,方式很独特。刚一落座,各位东道主便向我这位客人敬酒,一人一杯;然后,我必须回敬,也是一人一杯。一时,下火车还不到七分钟,我就有了八分醉意。
安陆人对李白是很有感情的。80年代初,安陆就有了考证研究李白的专门机构。县里的财政并不宽裕,却拨出专款,保证考证工作顺利进行。老同学带我去拜访李白纪念馆的张馆长。张馆长是周君的中学语文老师,周君说他自己对李白的理解和崇敬,全是他的这位老师培养出来的。我曾经拜读过张先生关于李白研究的文章,很是钦佩他的史学功底和文学才情。他的那篇《十年风尘—李白在安陆十年行踪》,深得傅玻踪先生赞赏。
李白纪念馆尚在修建之中,我们在县委大院内找到了张馆长的临时办公室。这是一间简陋而略显阴暗的房子,进门后,我眼睛一亮:这里居然有李白文集的明代刻本!斯是陋室,竟藏着如此珍籍,何陋之有?张馆长如数家珍地向我们展示李白诗文作品的各种版本(其中包括数种外国语译本),并叙述他多年来在全国各地寻觅这些版本的艰辛历程。我问张馆长,这么宝贵的东西,就锁在这间没有保安设施的房子里,不怕丢失?张馆长笑曰:前几天有小偷夜人县委大院,已经偷到了隔壁,就是不肯光顾我的办公室,不知道是“不经心”还是“不忍心”。我察觉,张馆长的诙谐中藏着几丝优虑。李白纪念馆的主楼虽然已竣工,配套工程却因资金短缺迟迟不能上马。陋室里这些珍籍善本,不知何日能搬进纪念馆陈列展出。周君在一旁感叹:张老师为了李白纪念馆,为了筹办“国际李白文化节”,没少费心血。
就在这个飘雨的傍晚,我们去游太白公园。这是埙水边上的一个半岛,幽深、静谧,透着一股子神秘的灵气。进公园大门,便看见李白的全身塑像,大诗人在雨中对我们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