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艰先生的《通俗到了极致一定美吗》,认为李春波的《一封家书》用大白话人歌,“平浅直露,淡而无味”,并无美感可言,进而对标题之问作了否定回答。
对一首流行歌曲说好说坏,是很自然的事;王先生论述问题的方法,以及由此得出的结论,笔者却不敢苟同。评价一部作品,当顾及全篇,不可攻其一点。《一封家书》借一位文化程度不高的打工仔的口,咏唱“游子他乡”,表现实实在在的情感与生活。大白话入歌,既符合主人公身份,给人真实、亲切之感,又不经意地营造出一种质朴平易的美学氛围。《一封家书》的“通俗”,就其审美品质而言,应该说是一种“极致”。
为了反证《一封家书》的“大白话人歌”不美,王现先生杜撰了几句大白话,比如“早上吃点热面条,外加三两热干面”,等等。剥离了背景或框架,孤立地看这几句话,无所谓美与不美。在不同的前提下,它们可能通俗可能庸俗,还可能如王先生所言“流人恶俗”。王先生极为推崇的《我的祖国》,里面也有一句大白话:“姑娘好像花一样。”此话若用在别的场合,也是有可能庸俗甚至恶俗的。
王先生很是愤慨:“大白话也能人歌,那么,乔羽先生提炼《我的祖国》、《难忘今宵》等撩人心族、动人魂魄的歌词,岂不是徒自耗神、白费功夫?”乔羽的作品是严肃音乐,但它们并不排斥通俗歌曲,二者可以并存。难道说因为赵树理将“大白话”写进了作品,鲁迅“提炼”《故事新编》,就是“白费功夫”?再说,通俗作品的创造,并非就不费功夫。古今中外,该有多少咏唱游子他乡的歌曲,而哪一首敢将“家书”人歌?这便是“费工夫”的结果。
王先生很是担优:“一味满足于‘俗’的追求,‘俗’的表达,弄得有人听了喜跃扑舞,有人闻之盛额锁眉,从而失却了‘大众化’的优点,恐怕就‘流行’不起来了。”流行的东西,并非人人喜欢。有人“扑舞”有人“锁眉”是极正常的,也正是大众化的优点之一。比如令王先生“回味不已”的“美丽的悲剧”《小芳》,早就有人骂它美化“始乱终弃”,歌唱“杯水主义”,可是它照样流行。而且,《小芳》也并非没有“俗的表现”,开头的四句,便“俗”得可以。
“通俗”一词,用作艺术批评的术语,是肯定性的,含有褒义。它不仅指语言的平易、明白,还包括风格的质朴、流畅。通俗不同于庸俗。庸俗到了极致便流于恶俗,而通俗到了极致则一定是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