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把整个客家文化比作一曲委婉柔丽、行云流水般的乐章,那么围楼就是一个非常精彩的乐段。
一座山脉连绵不断,那其中的一个缝蜷缠绵处就是一座围楼。这就是我难忘的童年乐土。
围楼的外形酷似一座城堡,只是比它小得多。据爷辈的人说,足他们的爷辈为抵御山诚侵袭而建起来的,那一块块沉重的麻石,无言地诉说着历史的沉重。里外两圈的房屋把天井围在里头,圈与圈之间就是天街。这恰好构成了一个‘’回”字,默默地呼唤着或在田地里耕种或在外奔波劳碌的客家人。大门是乌亮厚重的硬木门。外头还设有一道木栏,木栏上的暗锁设计精巧,不熟悉的人还真弄不开来。但自家人只须巧妙一拨,锁就开了。拉开木栏,双手推门,“吱呀”一声门开了,颇有江南古屋的味道,只是不曾见到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天街是用青石板铺成的,被无数脚来来回回地打磨得发亮,把一段邀远的历史融进去,却不着一丝痕迹。
围楼不大,只住了三十多户人家。因为都是近亲,关系挺融洽的。在太阳升起之前,男人们就如草叶一样敏感地醒来,以他们所特有的节奏从天街上走过。脚上的木最嗒嗒地欢响,肩上被无数双手磨得发亮的农具,像蒙了一层锡箔般闪闪发光。此时女人们也生起了一缕缕的欢烟,开始新的一天。
围楼里的房屋是两层结构的瓦房,一律的红砖青瓦。其上层作卧室,下层作厨房,两者用室内的木梯相连。围楼里的房及是没有客厅的,硬要说有的话,那就是厨房。每当有客人来,主人就在厨房里吃饭的地方招待客人。客家人是很好客的,但他们不是那种彬彬有礼的、恭敬谨慎的好客。在他们看来,那些都是繁文褥节,他们怎能让客人们构谨得无所适从呢?他们要让客人感到宾至如归;他们烹出最地道的客家菜邀客人一起用饭,他们拿出自家酿制的黄酒,与客人共饮尽欢。
说起客家菜,就不得不提豆腐,每逢大小节日,那宴席上总少不了这味佳肴。在围楼里,做豆腐的是隔壁的二娘。她做的豆腐又白又嫩,在镇上很有名。五更时分,只要你仔细听听,就可以听见磨房里传来“嚯嚯”的推磨声,那一定是二娘在磨豆浆。于足我们几个孩子就早早起床去看二娘做豆腐。二娘将磨好的豆浆倒入大锅,待烧开后,撒下些许石膏混合,凝结后就是豆腐花。将豆腐花倒入模架上,用重物压着,待压出多余的水分后,就成了豆腐。我们痴痴地望着二娘做着的一切,不停地咽着口水。豆腐,我们是很喜欢吃的,而若能吃上刚出锅的豆腐花,那就更美妙了。那豆腐花嫩清嫩肴的,散发着淡淡的豆儿清香,深深地诱着我们肚子里的馋虫。二娘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却不加理会,只自顾忙着,我们就越发躁动了。待忙好这一切,二娘才将特意留下的豆腐花分成几碗,赏给我们。我们各自接过一碗,忍不住啦,“咕噜”一声就吃下大半,也不怕烫。然后再加点盐或糖,不能多,只那么一点点,慢慢地品尝着。待到把碗底舔个精光,才不舍地离开。
日子就是这样平淡而快乐地过着。而最开心热闹的莫过于过年。所有外出的人都回来了,与家人分享一年来的收获,祝愿来年又一个丰收。而小孩是最开心的,新衣服、压岁钱,还少不了各式各样的花炮烟火。在家里,他们是坐不住的。即便是平时最好看的电视节目,此时也吸引不了他们。他们又怎么坐得下去呢?他们串过东家串西家,又结伴到野外去,把擦炮.点燃扔进水里,爆起一个个小水柱,戏得一脸水花,脸上都挂满了欢笑。
然而这还不够,他们还兴致勃勃地随着大人们一起去闹添丁。
先不说那震天动地的锣鼓声,更别说那辞哩啪啦的鞭炮声,单是看大人们舞狮已是一件趣事。那狮子上窜下跳,在点燃的鞭炮中左躲右闪,引得孩子们哈哈大笑。但更开心的还在后头呢。闹完添丁后,大人们就在谷场派年品——闹添丁时收下的礼物。小孩子们乖乖地排好队,等待着那黄澄澄香喷喷的油角,酥松香钳的竹节拼;当然还有花花绿绿的糖果,甜甜的。那印有各式图案的果纸也成了孩子们争相收集的宝贝。
在经历了多年的城镇生活后,我又一次忆起故乡的围楼。不再童稚的心就像临窗张开的画夹,在回忆中给自己难以遗忘的风景匀勒出更深刻的轮廓。与围楼的距离就如一枚车票,我在这头,故乡在那头,剪票口的伤痕是我心中的痛,什么时候能再回围楼走一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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