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生活回忆录

2024-04-13 12:31:27 文题网 阅读:

    现在的小孩上学,每天做功课到深夜,老师在课外辅导,家长在家里伴读;一个小孩上学,搞得全家不得安宁。回忆50年前,我在师大附中上学的时候,全家日子过得宁静,父母对我的学习很少过问,我从不感到有什么负担,学到的知识到现在仍很有用,和现在小孩上学,好像完全不是一回事。

    我1938年进师大附中,1944年毕业,当时的校长是孙云生老先生,物理老师是毛鹤龄,语文老师我只记得有沈滋九和徐知白,音乐老师有张秀山和王邵先,还记得日文老师是三武达,是个日本人。

    当时,师大附中的老师,都自然而然的奉行一种教学方法,这就是启发同学对一些学科产生兴趣,自发地深人钻研,越钻越有味道。因此,根本用不着通过考试和分数,去逼着同学死记硬背。

    当然,另一个有利条件是,能考进师大附中的同学,基本功都比较扎实,也都有自觉用功的习惯。因此,学习都能达到一定的水准,很少有人哪门功课考不及格。

    当时,谁也不怕考试。有些人,在期末停课复习功课时,还能挤出时间去溜冰、打球。这些玩得痛快又能考得不错的同学,引起了大家尊敬和羡慕,逐渐,这样的同学越来越多。

    当然,老师对待考试的态度也很重要。实际上,平时老师对每个同学的学习成绩,早已心中有数,考试时不仅不出偏题怪题,而且,事先都告诉大家复习的重点,考试时有必答题,还有选答题。这样,只要平时用心听讲记笔记,考前用几小时记一记,考八九十分是不困难的。当时没有人斤斤计较分数,80分不错,90分更好,98, 99, 100分都无所谓。由于差不多每个人都有一门或几门学得较好的功课,因此在考前三名的同学面前也不感到自卑;大家都按着自己的爱好去学,各走各的路。

    戏剧大师于是之,当时叫于森,在我们班上文科拔尖,对理科就没兴趣,常在上理科课时偷偷看文学著作或看字帖。老师对他的情况很理解,视如不见,不去干涉他,考试时对他也比较宽容。我常想,如果那时也逼着于是之去死记硬背他没有兴趣的功课,今天还会不会出现这位戏剧大师呢?

    当时班上有不少同学,对自己有兴趣的功课钻得很深,老师对这些人,则尽其所能地支持和鼓m。有个叫雅同和的同学和另外几个人,在初中就自学起大学的数学课程,并且试着解答一些有名的数学难题。当他们和老师讨论这些难题时,老师一时也说不清楚。但是,老师对这些学生很支持,在课外花了不少时间去查书,并向大学教授请教.尽其所能,给以帮助。

    物理课堂上更是活跃,经常有同学提出希奇古怪的问题,几乎堂堂都不能按时下课,课间也不能休息;有时毛鹤龄老师还在业余时间制作模型,来验证同学提出的奇思怪想。然而,这种即兴发挥,并不影响教学计划,几乎全班同学物理课都学得很好,后来同学们搞理工科的也特别多,有一多半成了工程师或教授。

    语文老师也教得潇洒,从来不推荐什么“范文”之类的东西,同学可以按照自己喜欢的风格来写文章。有人写白话,有人写文言,有人喜欢半文半白,有人还夹上新体诗或旧体诗,老师则顺着同学的风格批改。我们最喜欢交换着看老师批改的作文,看他因材施教挥洒自如,大家都获益非浅。

    音乐老师张秀山是搞声乐的,每堂课他都用那悦耳的嗓音唱几支优美的歌,然后笑着说:你们要能唱到我这样就不错了,然后就讲如何发声,如何共鸣……

    另一位音乐老师王绍先是搞民族乐器的,他有时弹一支琵琶曲,有时拉一段二胡,他说话不多,然而,却在我们心里深深地种下了民族音乐的种子,使我至今认为中国音乐比西洋音乐毫不逊色,并坚决相信中国的古琴曲是无与伦比的。

    日文老师是一位戴着高度近视眼镜,穿中式蓝布长袍,黑色千层底布鞋的,三十来岁的年青人。他是地地道道的日本人,当时,大家都认为是日本宪兵司令部派来监视中国人的。然而,这位三武达老师,教了我们五年,直到他被征召去当兵,大哭一场向同学告别,一直对中国老师和同学很有礼貌,从不盛气凌人,也从不为日本军国主义作宣传。上课时他认真地教书,教我们发音和造句。当时我们都不好好学日文,并把认真学日文的同学叫“汉奸”。虽然如此,我还是在不知不觉中学会了一点,而且至今还很有用。如果这位三武达老师侥幸不死在侵略战争里,现在该有八九十岁了,愿他能有个幸福的晚年。

    还有几位教体育课的老师,记得有后来的名教练黄健。虽然体育课时很少,但在老师的影响和帮助下,大多数同学都有自己的体育爱好,并且挤时间下苦功锻炼身体。我当时是练单双杠,曾摔掉了头顶的肉皮和头发,也有不少同学成为各种球类的好手。和其他科目一样,在体育方面,我们只有自发的激情,感觉不到丝毫的压力和强迫。在毕业时绝大部分同学都锻炼成体魄健壮的少年,和人学时判若两人,这在当时留下的照片中可以看得出来。

    在师大附中,对我影响最大的还有那小小的图书馆。我每天借两本书(借书证一次只能借两本),当夜看完,第二天再借两本。这样年复一年,到了高中二年级已差不多把图书馆里有意思的书全看完了。我已记不清图书管理员的名字,但永远忘不了他们多年如一日不厌其烦地借书给我,是他们在我面前展开了广阔无垠的知识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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