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来一直认为,现在也仍然认为,S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要是没有他的光辉思想,屡屡力挽我人品的狂澜,我真不知道白己将会堕落成什么样。
夏天的体育课常常发生在烈日的倾轧之下,因运动而脱水的身体享受着地狱般的痛快。我坐在小摊前的阴影里打开一瓶来自南极的可乐,仰脖狂灌。突然一只脏兮兮的大手一掌拍在我后背上,我身体向前一倾,“噗”一声将嘴里的可乐全部吐在了对而一个女生的脚上。我急忙飞起来不住地道歉,说尽了17年来积攒的全部好话—就差喊娘了—总算压住了这口活火山。解决掉主要矛盾,我怒气冲冲地回身要找那个在我雪白的T-shirt上烙下五指印儿的混蛋算账。一张幸灾乐祸的笑睑正坐在我原来的位置上,喝着我的可乐,然后神态自若的挥挥手,就像这一切从未发生过一样。我的怒气一下子消减了一半,事实上我已不准备再认真追究了,你能对着一副天使般的微笑大动肝火。
我象征性地走了过去,怒目而视。他倒先开口了:“你小子典不够意思,自己蹲在这儿吃独食,太阳那么毒,你热别人就不热了?同学那么多年,有好事也不想着我,这还没分开呢,你就这样,以后毕了业你还指不定认不认识我呢?贪图享乐。不顾他人,毫无集体主迈精神,对待老同学都这样,还怎么指望你为非洲兄弟。为希望工程添砖加瓦呀……”
你们听听,这是什么逻辑?他最大的本事就是能够把自己的弥大大罪转嫁到世界L几任何一个哪怕是最最一无辜的人身上,并。且使之深深折服于他思想的光环,然而最可怕的是:年幼无知的我居然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理。
于是我乖乖地站在旁边等他把汽水喝完(他说一瓶不够喝,我又给他买了一瓶),他打了一个极响的饱隔。然后说:“好兄弟,我最近手头紧,借一张花花,下个月还你……”对于正在乞求宽恕的我来说,这样合情合理的要求能够拒绝吗?然而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一举动最终使他放弃了对我思想的挽救。
一个月后,我根据“君子之约”前去讨债,他冷冷地白了我一眼,叹道:“我真是看错你了。没想到你是这么小气的人。刚过这么几天就催上门来了,干嘛呀,干嘛呀,说不给你了是么?我要是有钱,你要是真有急用,我能不给你吗?抠!”
我真有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马上反省道:“哎,真是的,怪我太认真了,钱你先用着,不够我这还有……”
话还没说完,他已搂着我的肩膀说:“够意思!够朋友!”
从此他到处宣扬,我是何等的仗义疏财,侠肝义胆,何等的富贵浮云,快意恩仇。一时间我在学校的人气上升。不少人慕名前来,找我贷款,我被一时的炙手可热冲昏了头脑,纷纷满足了他们的要求,真有种“天下英雄,舍我其淮”的错觉。甚至打心底里感谢起S为提高找的国际地位所做的努力。
转眼雪花飘来了冬天,年关将至,为了表示交友的真诚,我不得不送出一批价值不菲的贺年卡,囊中羞涩,举目四望,我想起了半年前存在S那的100块钱。
这一次,还没步人社会的我,终于以实践认证了什么叫“欠债的是大爷,要债的是孙子”。从S嘴里冒出来的几句话,比窗外的冬天还冷:“你有劲吗?都那么长时间了还惦记着哪?瞅那点钱把你折腾的,年底了,要债来了,早干嘛去了?还让不让人过年呀?正赶花钱的时候你来劲,你都赶上黄世仁了你?”
“多新鲜!不用钱的时候,你说不着急,用钱了你又手头紧?抢劫呀?”话一出口,我已知道我们的友谊已经破裂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果然,以后S逢人便散布,我是何等的财迷心窍,利欲熏心,何等的得理不让,落井下石。随即,搬出种种他善待于我,我有愧于他的事实,而对那100块钱只字未题。从而,成功地把我塑造成了一个只有中世纪欧洲才有的高利贷债主,有如巴尔扎克笔一下的活人。
由此引发的副作用是我在学校的名声江河日下,许多原来找我借过钱的人都成功地忘记了我是谁。
s依然在鼓吹他新结识的“哥们儿"
而我,由于不再有人找我借钱,已存下了一笔不小的积蓄:可是生活中,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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