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郭爷爷,那还要回到我六七岁的时候。
六七岁,满脑子都是玩的年龄,只要今天的快乐不想明天会怎样的年龄。那时在奶奶家可要比自己家自由,小小的心里就充满了幸福。也就是那时,我认识了郭爷爷。
每天下午,我都会叫上玩伴,满院子地疯跑,捉昆虫玩,耍点儿小聪明。每天玩的时候,都会看见院子里坐着一个硬朗的老人,他经常就这么坐着,看着我们玩儿。玩到高潮时,老人竟也会像个孩子一样咯咯地笑,好像是看到了我们,就想起了他的童年。时间久了,我们就习惯他这样看我们玩。
一次吃饭时,我跟爷爷提起了经常坐在院子里的老人。爷爷兴奋地说他姓郭,彼此都是朋友,他人很友善的,是个好人,还说只是要比自己大几岁而已。是啊,只是大几岁,郭爷爷就早已拄上了拐杖,虽有点儿胖,带着许多印证着沧桑人生的皱纹,但一笑起来,仍然是那般慈祥,和蔼。就像一棵高大的苍老的常青树,依然苍翠挺拔,经久不衰。
童年的每一天,都是无忧无虑地玩着,该玩儿的、想玩的都玩了,小小的心并不是总有欲望的,玩着玩着也就疲倦了。这时,不知什么时候坐在院子里的郭爷爷,眯咪着眼,向我们摆动了几下他那苍硬的手,等我们会意地跑到他身边时,他从身后拿出了一只大鸟笼,笼里有只会说话的大黑鸟,羽毛亮泽。郭爷爷依旧咪咪着眼,告诉我们这只鸟是会说话的。对于天真的我们来说,这无疑是很大的快乐!以至于每一个人的眼中都是那般有光彩,是与以往所不同的,因为这份惊喜。
每天我们就教这只鸟说话,每当鸟学会了我们教的话时,大家都要乐好一阵子,捂着肚子前仰后合,而只要我们开心,郭爷爷就仍会像孩子一样咯咯地笑,好像是我们把他所有曾经的幸福都一起带到了现在。当玩累了,笑累了的时候,我们就坐在郭爷爷的身旁,让温和的夕阳抚摸着我们,听郭爷爷给我们讲故事,有真实的,有温馨的,有童话的,有骇人的。有时他会突然讲到精彩的地方停住不讲了,任我们怎样“磨蹭”都不说,直到他看到我们急得一头汗时,才很顽皮地让我们给他捶背才可继续讲。我们就像一群小绵羊似的围上围下地捶背,郭爷爷这才满脸幸福地又津津有叶地讲起故事来。
每当他给我们讲故事时,我们就特别安静,他把我们从现在带到过去,再从过去带到将来,然后再说一些我们听不懂的非常有哲理的话。然后就看着我们在花丛间蹦呀,跳呀,眼神里充满着羡慕与期待。他心情特好时还会和我们一起唱歌呢。郭爷爷让我们其中一个先开个头,我毫不犹豫地先吹喝了一声,不知是紧张得呀,还是兴奋的,有点儿走了调,惹得同伴们笑我像小狼患一般,可郭爷爷却欣慰地说:“够胆识。有勇气,这才大方嘛!我小时候也是这样的。”既而他仰望着天空,尽量伸展开他那脖子上皱褶的皮肤,一股洪亮的声音似乎是喷发出来的一样,虽然有点沙哑,但这丝毫遮挡不住它的力量。
由于父母的限制,慢慢地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玩了,与郭爷爷也就见得少了。“不知郭爷爷在不在院子里坐着了。”我时常这样想。玩伴们也和我一样,不怎么出来玩了,院子里就一改从前的热闹,没有了嬉笑,清静甚多。
有一天在奶奶家睡觉,半夜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那来人对爷爷说了些什么,爷爷就急勿勿地穿上衣服出门了。朦胧中睁开眼睛,天己初亮。隐约听见有个陌生的人说话,说着说着就没声音了,接着就传来一阵哭泣。
后来,奶奶告诉了我一件我不愿相信的事实,郭爷爷去世了。
人有生老病死,而面对生老病死的人应该是坦然的,但当它就摆在你面前时,尤其是与你熟悉,留给你印象极深的人走了,作为有感情的你,往往是难以抑制这份思念的。
一个我只知道他姓郭的老人,所带给我的童年最珍贵的那份快乐回忆,却清晰得犹如昨日。愿这位慈祥的老人安详地,长眠于幸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