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 玉葬 ”有关的作文
来源:文题网
时间:2024-11-05 19:01:19
《论“湘云醉眠芍药裀”的独特性》
“湘云醉眠芍药裀”“黛玉葬花”“宝钗扑蝶”等历来被认为是《红楼梦》中几个唯美的场景,而我最爱“湘云醉眠芍药裀”。
先看看那个经典情节:
只见一个小丫头笑嘻嘻的走来,说:“姑娘们快瞧云姑娘去,吃醉了图凉快,在山子后头一块青板石凳上睡着了。”众人听说,都笑道:“快别吵嚷。”说着,都走来看时,果见湘云卧于山石僻处一个石凳子上,四面芍药花飞了一身,满头脸衣襟上皆是红香散乱,手中的扇子在地下,也半被落花埋了,一群蜂蝶闹嚷嚷的围着他;又用鲛帕包了一包芍药花瓣枕着。众人看了,又是爱,又是笑,忙上来推唤搀扶。湘云口内犹作睡语说酒令,嘟嘟嚷嚷说:“泉香而酒冽,玉碗盛来琥珀光,直饮到梅梢月上,醉扶归,却为宜会亲友。”
这个片段,光读读就觉唇齿生香。落英缤纷,美人醉卧,扇子半埋,这样的意境,这样的性灵,独属于湘云,香梦沉酣的湘云定也让你“又是爱,又是笑”了。在悲情浓郁的《红楼梦》里,这“醉眠芍药裀”与众各别,意境美得让你异常欢喜!“黛玉葬花”虽美,但其境过清,悲戚太甚;宝钗扑蝶,我不能不联想到她当时的机心。由此,我独爱这“湘云醉眠芍药裀”。
孙逊先生认为这是“美的意境”与“美的性格”的完美结合,深深赞同。这段描写不仅写出了湘云的热情天真,不拘小节,更将她的豪阔憨厚烂漫展现得淋漓尽致。醉眠花丛,香梦沉酣的,只能是“真名士自风流”的湘云,不是也不可能是林黛玉或薛宝钗,或者其他女子。此处我对曹雪芹的钦佩又多了一层,曹公写人写事造境,全是贴着人物来的。为什么林、薛等断不会做出此事呢?我们来细细的分析一番。
首先来分析一下什么样的人才能“醉眠芍药裀”。这个人首先应该豪爽不拘小节,其次要懂得欣赏美,有一定的才情,湘云便很符合这两个条件。她自幼父母双亡,少人管教,又受贾母喜爱,所以她不会为条条框框束缚,不会有太多闺阁女子的扭捏作态。她的不拘小节也在故事中各处体现,如被嘲笑穿得像孙行者时,她能坦然将外褂脱了,说:“瞧,我里头穿得更酷呢!”又如她能弄来一块鹿肉烤着吃,不仅不顾忌旁人看法,还说这叫“真名士自风流。”她也有才华有情调,她是大观园众姐妹中少有能与黛玉斗诗的,第五十回:芦雪广即景联句时,她一边战黛玉、宝钗、宝琴三人,一句紧似一句杀得人喘不过气来,宝玉来联句,她反嫌宝玉不中用耽搁了她。这样有真才情真性情的少女,才配得上醉眠芍药裀的美,才会醉眠于红似火大如碗的芍药花下,而不是醉眠桃花树下,或是荷花湖畔,更不是醉眠桥边,醉眠小凉亭。
接着谈一谈黛玉为什么不能“醉眠芍药裀”。第一,因为她身子弱。书中第三回写道她父亲林如海教她惜福养身,因此她是断不会睡在大凉石板上的,这与“惜福养身”显然不合。第二,她心中一直认为自己是客居贾府的,是“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惟恐被他人耻笑了去”,像喝醉了睡在石板上这种事是定会被耻笑的,因此自尊敏感的黛玉是不可能“多做”这件事的。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黛玉不可能喝醉。她身子弱,该喝多少她自己有分寸,旁人知她身子弱也不会像灌湘云那样灌醉黛玉,黛玉连茶都只喝半杯,又怎会喝醉?既然没有醉,也自然没有“醉眠芍药裀”了。
再说宝钗,宝钗是一个很注重维持自己大家闺秀形象的人。她不戴花儿粉儿,不穿让人觉得奢华的东西,用品一应都是半新不旧,尽力给人一种朴素的感觉。她在长辈面前乖巧懂事,在姐妹面前体贴亲切,在宝玉面前也多次劝他读书,她一直在尽力保持自己大家闺秀的身份,对礼教也很是看重,黛玉行令时说了戏文中的词句,她都要给黛玉讲一番大道理;第四十回刘姥姥进大观园中,刘姥姥饭前的那几句话将众人逗得笑到不能自已,作者描写了黛玉、湘云、宝玉、贾母、薛姨妈等人的反应,却独独没有宝钗,是作者漏了吗?大概是宝钗此时碍于维护大家闺秀的礼节,想笑却未笑吧。蒋勋曾说过一句很有意思的话:“宝钗是一个目的性很强的人,她的每一个行动都是有目的的,都是有益于自己的。”试想,这样一个拘于教条,目的性强,看重自己身份的人,会做“醉眠芍药裀”这种有损自己大家闺秀风范的事吗?
大观园中的其他女孩子会“醉眠芍药裀”吗?元春入宫前会不会,我们不甚清楚,但入宫后肯定是不会的了,她那么持重明理;迎春胆小,不会做出此等出格之事;探春精明,也有些端身份;王熙凤也要维持自己管家的威严,并且她算半个文盲并没有什么生活情调;惜春对生活没有热情,缺乏才情;李宫裁青春丧偶,早如枯木死灰一般,也做不出这种小女孩做的事;妙玉清高又有洁癖;巧姐尚未长大,没来得及创造这等闲情逸致;秦可卿的成长和生活环境更是悲情,更不会有这个闲心了。
这样细细算来,十二钗中除了湘云皆不可能“醉眠芍药裀”。这便是曹雪芹的高明之处,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性格,不同的性格会让她们做出不同的事。曹公不仅用这件事写出了湘云的性格,也用湘云让“醉眠芍药裀”这个场景更美。他不是在用故事写人物性格,而是用人物性格写故事,不是精彩的故事让人物形象丰满,而是饱满的人物形象使故事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