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 无间道 ”有关的作文
来源:文题网
时间:2024-12-23 01:43:01
《《无间道》观后感》
《无间道》在轰轰烈烈地“救市”并轰轰烈烈地“一续再续”之后,重归于寂静。这是所有大众艺术的宿命。
待到街市依旧太平,《无间道》已无人谈起,我才将刘伟强和麦兆伦的影片塞进碟机。片头音乐地狱般地响起.然后推出字幕:“八大地狱之最,称为无间地狱。为无间断遭受大苦之义,故有此名。”
“无间道”义为“无间地狱”?念大学本科时,讲佛教哲学的老师传授习佛之方:学佛教如同学外语,背单词是基本功,将佛教哲学的基本词汇熟记三到五千,就算人门了。“无间”和“道”均为佛学的基本词汇。“无间”.梵音“阿鼻”,为无间隔、无间断之义;“道”为方法、途径之义,如“四谛”之“苦、集、灭、道”,其中的“道”就是指“解脱之方法”。佛学宗派林立,法门更是成千上万,而最基本的一点,其实就是教世人如何从痛苦中解脱,或者说授人以解脱之道。“无间”与“道”组合,便成解脱一法,意谓通过无间断无间隔的修炼而解除烦恼通往涅架的途径或方法。可见“无间道”与“无间地狱”全无关联,可见片名是一个漂浮的能指。
当然,麦兆伦即便记得这两个佛学单词的区别,也不太可能用《无间地狱》做片名,因为那样会影响票房。不过,影片无“地狱”之名却有“地狱”之实,两位“内鬼”(陈永仁和刘健民)实实在在地生活在‘,地狱”之中。陈永仁在三合会的日子有如服刑,本来说好了期限,可是黄警司一拖再拖,衍为无期。青春年华在黑社会的污泥中消褪,成天不是打人就是被人打,不是出卖人就是被人出卖。韩深并不信任他,狠毒的拳头砸向他受伤的手臂,石膏破碎,伤口裸露,目光中是梁朝伟特有的忧郁。陈永仁最想说而最不敢说的话就是“我是警察”。好好的一个替察却被迫戴一幅“黑帮”的面具,久而久之,真实的自我已被“虚假”的面具所异化,以至于变态,以至于要看心理医生。李心儿医生问:“你真的是警察?”陈答:“本来是,不知现在还是不是。”殡葬车队经过,陈永仁躲在花丛后偷偷地行警察礼,目光中依然是优郁。
忧郁的目光折射出陈永仁的心理感受:挨打的感受,邂逅恋人的感受,目睹黄警司和傻强惨死的感受……和三合会的污浊、灰暗相比,还是警局的生活明亮而受人尊重。刘健民喜爱“警官”的面具,甚至奢望这个虚假的面具有一天能变成真实的自我。为此,他陷害黄警司,欺骗妻子,杀死韩深。想做“好人”却必须采取“恶”的方式。刘健民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明亮的警局对他而言也是“阿鼻”地狱,心灵的地狱。陈永仁还能在与黄警司接头时发发牢骚,而刘健民与谁倾诉?刘德华的表演藏而不露,大奸无痕,你永远看不出他心里头在想什么。梁朝伟则不然.虽然髯此不修,衣冠不整,成天在坏人堆里混,可
他怎么看也不像是坏人。韩深如此的有眼无珠,理当受戮。
好人与坏人其实很难区分,否则孔子就不会诲人不倦地告诫众弟子:君子如何如何,小人如何如何。陈永仁一看就是好人,可是必须做坏事;做坏事的时候却要提醒自己是“好人”,提醒自己别把“好人”的质的规定性弄丢了。刘健民被剧情规定为坏人,却太想做一个好人,特别是在杀死韩垛之后,用志不分且后顾无优地做起好人。眼看就要修成“正果”,却功亏一赞,被陈永仁识破。陈永仁约刘健民在天台见面。
刘:给我一次机会。
陈:怎样给你机会?
刘:我以前没得选择,现在我想选择做好人。
陈:好啊。去跟法官说。看他让不让你做好人。
刘:那就是要我死?
陈:对不起。我是警察。
刘:谁知道?
陈、刘天台对决这场戏,是关于“好人与坏人”之悖论的绝妙诊释:在刘健民,若要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则先要将自己还原成“坏人”而去投案自首。若要保住“好人”的身份和地位,则必须收买或杀掉知情者,从而彻头彻尾地做一个“坏人”;在陈永仁,若要安全地恢复“好人”的身份,则要向对方妥协从而先将自己变成“坏人”的同谋;若要将“好人”的良知与立场坚持到底,则要冒丢失“好人”身份甚至性命的危险。
《无间道》片名,其能指与所指相分离;两位主角的身份,其能指与所指亦相分离。因此,刘健民和陈永仁,既要不停地掩盖身份又要不停地寻找身份,永无休止地作哲人式自洁:我是谁?我正在做什么?陈、刘的问题是整个人类的问题,因而陈、刘的悲剧是整个人类的悲剧。俄狄浦斯呱呱落地,便踏上“寻找身份”的漫漫长路。浮士德博士孤注一掷,拿生命作赌注,意欲博取的是对“自我身份”的确证。悟空不做美猴王而做苦行僧,也是想弄清楚“我是谁”:斗战胜佛?齐天大圣?抑或弼马温?武松从景阳冈下来,身份确证似已完成;但走进快活林,“英雄”身份险些丢失。所以鸳鸯楼重拾身份之后,武松要蘸着血去白粉壁上大写“杀人者打虎武松也”。但武松做梦也不会想到,多少年后,自己的身份问题在另一部小说中竟又成了“问题”。
人生一世,要解决的问题甚多.但最要紧最至命的还是要弄清“我是谁”,弄清其身份之能指与所指是否分离。这个过程是漫长而复杂的,角色错位.身份丢失,人性畸变,人格扭曲……其苦痛之尖锐常使人想到“阿鼻”地狱烧红的铜器。这个过程又是必要甚至是必须的,反思,熟参,禅定,修持,灵魂的拷问,思想的砒砺,心灵的净化,精神的涅架……其渐修渐悟的性质又与佛门之无间道并无二致。行文至此,我已经为(无间道》漂浮的能指找到归依。佛说,身受无间者永远不死。行走于无间道上的陈永仁、黄警司还有傻强,渐修渐悟而涅架而永生。
刘伟强将他们的死拍得极有视觉和情感的冲击力。陈永仁天台脱险,奔跑至楼前的街道,忽听身后一声闷响,黄警司的尸体从高高的天台坠下,重重地砸在陈永仁身后的汽车顶上。这里有一组很长也是很残酷的特写:黄警司血肉模糊的脸和作搞木式摆动的双腿,陈永仁因极度惊得而扭曲的脸和因苦痛而极度优郁的目光。这时,圣歌般的女声响起……
黄警司为保护陈永仁而死。傻强亦然。悲痛之极的陈永仁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内鬼”身份,在警、匪双方的注视下竟然要扑向已牺牲的黄警司。傻强叫住了他。陈永仁上了傻强的车,陈永仁不知傻强已经中弹,更不知傻强亦为“内鬼”。傻强临死前有一段很长的叙述,叙述黄誓司如何被毒打了整整十分钟而一句话也不说,叙述韩深如何怀疑并派人捉拿阿仁,叙述如何在人海中辨别谁是便衣替察。傻强的叙述听起来“角色意识”混乱,实质为“身份确认”的完成:他做了“警察徐伟强”应该做的,也说了“黑帮傻强”应该说的。
陈永仁的死也是对自我身份的确证。陈永仁倒在电梯里。电梯太小,容不下陈永仁的身躯,陈永仁的双腿只好伸出电梯门外。两扇冰冷的金属门张开又阖上,有节奏地撞击着陈永仁的双腿,一遍又一遍,很是执著,似乎要将他唤醒。倒在电梯里的陈永仁,完成了其身份之能指与所指的统一,完成了无间道上的行走。陈永仁睁着双眼,目光优郁地看着刘健民掉进阿鼻地狱……
四大天王联手,三大天后客串,普局与黑帮的结构性对称,毒品,内线,枪战,电脑跟踪,摩司信号……能用上的都用上了。名星策略,商业运作,续集惯性,黑帮片格局,江湖片套数,藉通俗的外观或形式收获票房,收获影市的喧闹,《无间道》走的是大众艺术的必由之路。当繁华褪去,喧闹消歇,人们在不受干挠的宁静中还能有所思有所得,还能从影片的叙事、人物和电影语言中,领悟人类角色错位和身份丢失的悲剧性命运。《无间道》的这种品质和内涵,已经溢出大众艺术的水平线。伴随着刘伟
强和麦兆伦摄影机的摇移,伴随着梁朝伟和刘德华无间道上的行走,我们甚至能找到在面对基斯洛夫斯基或者面对维姆·文德斯作品时的那种感觉。
(电影:《无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