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人作文:怀念继父

2024-10-17 12:04:24 阅读:

写人作文:怀念继父

记得母亲再婚时,我十六岁。那阵见家里忽然来了一个常客,且每次吞云吐雾,(我最讨厌抽烟了)我很反感,更过分的是:母亲居然还留他吃饭!内向的我只以不搭理来表达我的不满。但日子久了,就压抑不住忿怒。有一回他坐久了,我就在楼上乒乒乓乓丢东西,将桌子顿得山响。这一切幼稚可笑的举动,现在说起来都成笑谈,但那时确是整个身心地愤慨着。

终于有一天,母亲要搬过去住,我死活不肯过去,还沉着脸问她:结婚证呢?母亲无奈地拿过来给我看。核查毕,仍不肯搬,母亲只得自己搬去。后来有一段时间,继父天天晚上送晚饭过来给我吃,可笑我学足了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酸儒脾气,不吃。后来大概见他实在真心地恳求,才满不情愿地和着轻蔑吃了。

后来一天天相处下来,慢慢地发现了他的为人,我才慢慢对他有了好感。十九年的继父继女生活就此拉开了序幕。

那时我正在附中念高中,学业紧张,每天来回要80分钟在路上,我自己不觉什么,他是心疼了,因我的好学,他对我的爱某种程度上超过了对亲生儿女的爱(他们不爱读书)。当时他还在区委当个小官,就建议我中午到那里吃饭、休息。因区委正好在家和学校中间,这样可以节约20分钟时间。记得那时我做完作业爱伏在桌上打盹,桌面的玻璃都被我的呼吸呼白了;那时还爱看英文《简爱》,那是简易读本,正适合我那时的领悟力。

时间慢慢流逝,彼此的感情在不知不觉中增加。再后来,对他的倚重超过了对母亲的倚重。因为母亲脾气很坏,常常骂我,而且没什么道理的;而继父就通达得多。妈妈再婚后,对我好了许多,大约将大部分怒气都转到他身上去了吧。我倒是时不时想为他辩解,他却大度地说:算了,你妈妈很辛苦的。他是真的心疼妈妈。

十八岁以后开始了迁徙的生涯:上大学、出国、回国、结婚、再出国、生女、回国,心境渐渐沧桑,不变的是家中两位老人殷切的牵挂。

记得初次出国,因帮别人携带了过量的人民币,被海关扣押,将我带走。继父昏了过去,醒来后泪水纵横地喊:是我们害了孩子!因为当时我并不愿帮别人带,他们是看朋友的情分,强要我帮这个忙。也都是法盲,不知人民币出海关的规定。那时我倒还镇定,年轻无畏。

后来带女儿回国之后,他更是欢喜。我经常在周末带女儿回娘家住。97年搬进了现在住的楼房,三房两厅,装修高档(在当时来说)。他为这个宾馆一样的家而满心欢喜。两老每天出去散步、跳舞,其乐融融;有退休金、医疗保障。经济为底,精神丰富,当是黄昏里最好的境界。

去年夏天,两姐姐分别从香港、美国回来。他最盼望的就是看到我们三姐妹团聚。但从出生以来,我们仨都是聚少离多,这原是个风雨飘摇的家庭。

就在此时,一个例行体检的结果打碎了我们的欢乐,说他得了血管瘤,必须住院开刀。其实他的儿子和女儿(他和前妻的孩子)都知道了肝癌,但为了他都好意隐瞒,因为他是个神经紧张的人,怕他知道了承担不起。开刀之后,我们三姐妹各自飞走,我是在深圳,隔三岔五地打电话问他的情况。听妈妈说他会下床了,出去散步了,甚至还会重回舞场跳几曲了,我多么欣喜。

但在今年一月,他突然又住院了。我忽然想起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句话,哭得哽咽不能言,因为知道这次住院,没那么乐观了。女儿放假的前一天,我就带她赶回了家。他在病床上,脸色发黄,神情委顿,哪里还有当年仓山四少的潇洒模样(所谓仓山四少,我是在吊唁的人口中得知的。检视他的遗物时,发现他的年轻时的照片,果然英俊潇洒,就是背有点弯罢了。)我脱口而出: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黄?还被妈妈狠狠瞪了一眼。每当我说了让她觉得不合时宜的话,她便如此。我只好闭嘴。

这样,在家过寒假的日子,我的时间分为四个部分:1去教堂祷告,愿主在他身上的计划实现;2带女儿玩;3帮妈妈做卫生;4在医院陪他,给他按摩、聊天、讲圣经(我是多么希望他能信主啊,如能信,以后在天家可以相逢,多好啊)。但当我提到让他信主耶稣时,他说:你信就可以了。我想再讲,他都是点头又点头,我只好叹气了。

春节在家一个月,我是最后飞走的,(香港的二姐也过来看过他,然后先回了)知道他恋恋不舍,但为了生计和各自的小家,只得担着心事走了。那是二月底。

草长莺飞的三月到了,我开始重拾我荒废多年的事业,准备退出我的家庭主妇舞台,毕竟女儿6岁半了,在我悉心调教下,有足够的安全感,思维能力强,会主动关心他人,一个可喜的孩子,真是上天的赐予。我该学着慢慢放手了,让她也开始起飞了吧。

但三月底,又一重打击到来,我接到妈妈的电话,说继父准备出院,住到大哥的家里了。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赶紧买机票飞回去。

从华侨城乘中巴去机场,车上放着不知谁作的歌,其中有一句下一世我们能不能再见面让我想到:如果他就此去了地狱眼泪就不知不觉流下来了。接下来又一曲子里有好姑娘的字句,仿佛在抚慰我的伤痛,我却哭得更厉害了。车窗外的阳光越来越暖,仿佛拥抱着我(本来深圳那天的天气预报说是小到中雨的),就这么哭到了机场。

先回妈家,吃点粥,再过去哥家。继父一见我,就说:福音到!我说:是啊,可惜你又不信。这次他的样貌又发生了变化,原先眼帘都是半闭下垂的,现在眼睛睁得圆圆大大的,且闪闪发亮,然后一会儿又支撑不住,闭了眼养神。临近死亡边缘的人,会看见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后来妈妈才告诉我,去年年底,他们一起去赴宴,他就看见一个死去的亲戚站在他的家属旁边。回到大哥家的那几天里,他时时要找我妈,可见到她却又说:你来了就有好多坏人跟着来了。因为妈妈会经常去烧香拜佛,尤其他病的时候,更是四处乱窜,也不知拜的是什么,也许就惹鬼上身了。

他回大哥家第四天早上就死了。我回妈家这几天,还就那天的前一个晚上睡得最好,一觉到了7点半,又赖到九点多才起,喝水,洗衣,拖地,还想着出去泡碗锅边糊,他爱吃的,我也一起吃点。这时妈妈的电话来了,只说:你过来。声音不对,我就知道了,还是跪下祷告之后才过去,求主让我不要因为这样的结果跌倒,求主保守我的心。很奇妙的是,我下楼的步伐很轻快,在妈家的楼梯口,我的脑子里分明回响着一段旋律:哈利路亚荣耀归主,哈利路亚阿门我自问怎么回事呢,父亲可能已经去了,而且还没得救,我怎么这么没心没肺。

到大哥家,颖姐迎上来哭道:依爸已走了。(颖姐是继父的亲生女儿)。我赶紧进他的房间看。他躺在床上,已没有了气息。我不甘愿,伸手探他的鼻息,又趴到他胸口听有没有心跳,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呆呆的,也没哭,只是望着他睡着的样子,良久,才滴下泪来,出来提醒大哥是不是该洗身换衣了。这时亲戚已来了好多,我见他们七手八脚地忙乱,我也帮不了什么,就回妈家休息。

据他们说,继父去世前后不过10分钟,去得安详平静,手也是放松的,我去摸的时候,手脚还有余温。他们说他的'气息是慢慢微弱下去的。

早在春节刚回家的那几天,一天早上,我读经的时候,一句话跳出来,就是申命记20:1你出去与仇敌争战的时候,看见马匹、车辆,并有比你多的人民,不要怕他们,因为领你出埃及地的耶和华你神与你同在。从主来的安慰让我感动哭泣良久,没有什么力量比灵的力量更强大,更能安慰到人的深处。但我也明白了,主并没有应许让我带他得救。

好多事我现在都还不明白,问中洲的弟兄,他说只有见主面的时候才会明了。

出葬的那天早上,我四点多就被一个不明电话吵醒,起来。一起来,又要哭,索性穿衣,过去陪陪他的灵柩吧。在那儿坐了一会儿,读墙上的挽联,其中有一句不明白望父春归人未归,总之,因他是春分时分走的,以后每年的春分,我们都会想起他,不管用何方式。又想起春风风人,夏雨雨人,解衣衣我,推食食我这句古语,真是继父一生的写照。他出葬,有两百多人来送他,有的没通知到了的都跑了来,许多人在棺前情真意切地哭,他真的是遗爱人间。

愿他的灵魂走好,直到万物复苏的时候来到,该是不远了。感谢那造物的主。

【写人作文:怀念继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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