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玲姐心情日记
“你穿多大的鞋?”街上的小伙伴见我走过来,问我。那时我大概有十岁。
“三零。”我低头看看自己脚上的鞋,爽快地答道。
“好啊,你竟敢说三玲姐的名字,我告诉三玲姐去。”看着对方坏笑着跑走,我心里有些怯,真的怕她去三玲姐那里告我的状。
三玲姐是我们这些小伙伴的头儿,比我们大三四岁。她是家里的老幺,上边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所以吃的穿的都比我们好。我们那时家里一般都姊妹五六个,条件明显不好。
那时我们住在一条街上,她家的门口有片空地,我们常去找她,在她家门口玩儿。白天我们玩跳皮筋、踢房子,三玲姐都是最能的,老也不坏;晚上我们常玩捉迷藏、摸瞎子,还有点点豆豆。那时常是在夏天的晚上,我们围着三玲姐,伸出自己的食指,在她摊开的手心里一边说一边点:点点豆豆,蚂蚁咳嗽……看童年的语言,多诗意。说到最后“板砖撩瓦,一挼一把”时,三玲姐手猛地一抓,手里抓住了谁的指头,谁就得蹲在三玲姐前边,让三玲姐捂住眼睛,猜我们做的动作。我们做着数星星、学着小猫小狗的样子从她们前面经过,三玲姐一一报出我们做的各个动作,如数星星的过去了,装小猫的过去了……有时候说“数星星的过去了”,那时天上还真是繁星点点。等所有人过去后,她会挑一个人的动作问被捂眼的小孩儿,比如刚才数星星的'是谁?小孩儿答对了,被指出的那个人就该被三玲姐捂眼睛了。
我也被三玲姐抓住过,但我不沮丧,我喜欢被三玲姐这样捂住眼睛,她的手凉凉的,像姐姐的手,也像妈妈的手,捂着眼睛感觉很舒服。有一次她捂我的时候,手指间漏了条缝儿,我清楚地看见小伙伴们做着什么动作经过,最后的指认当然准确无疑了。
后来我们长大了,不再玩儿时的游戏,跟三玲姐也不太接触。三玲姐没多久就顶替她妈妈上班了,印象中最记她穿着带小花的白衬衣,搬起自行车进门的样子。
后来妈妈给她介绍了个对象,男的好像在一家单位做销售员,不但人长得好,还很会挣钱。谈了一年多,两个人却不知道为什么分手了,妈妈作为介绍人去问原因,三玲姐说:他说不愿意了,就不愿意了。问男方为什么了,男方闷了声,什么也不说。母亲后来在两家间奔走了多次,也没有结果。
后来,听说三玲姐神经不正常了。先是不能上班了,被家人关在家里,不让出去。后来出来了,人却变了,说话慢慢的,语气跟小孩儿一样,说着说着还好笑一阵儿。一年一年过去,听说她一直待在家里,后来她母亲过世,她又跟着她哥哥嫂子一家生活。
一天,跟二哥回老院的安置楼拿东西,她看见我二哥,毫无顾忌地拉着二哥的胳膊,说:国平哥,国平哥,他们都说我傻,你说我傻不傻?我一点儿都不傻,我都知道你叫国平……我在旁边打量她的脸庞,尽管有些老有些发福,却还能找出过去的样子。我说:三玲姐,你认我不认?她只管拉着哥哥的胳膊说话,看都不看我一眼。
【三玲姐心情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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