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尚,名大学,我很郁闷,因为人家见到就对我说,尚大学!怎么怎么怎么……好像每个人在跟我说话前先命令道:“上大学!”
我家在农村,父母有几亩田,每年忙时早出晚归,可真若如此也就罢了,人纯朴,与世无争的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日子,可父母偏偏经历过特殊时期,深知念书的重要性,于是对我千叮万嘱:“孩子呃!你一定要考上大学啊!”
一村子人很融洽,消息灵通,谁的七大婶的儿子,八大姑的闺女考上了什么什么大学一时也是村里老幼传颂,不论是爷爷奶奶还是老爹老娘在街头或街尾听了这事一定会回家意味深长而又充满无限期望地对自己的娃说,狗蛋(毛丫)啊,一定要……
我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六禽不辨。但我会背“床前明月光,地上有点霜”之类的东西,我还会算各种各样的数学题,会写化学方程式。我知道我懂得这些也就意味着我是村里知识排行前几名的文化人,而且有考上大给村里人长脸的潜力,我一度被村里人的这种思想所迷惑,就算考上大学又怎样?爹妈还是穷困,村子依旧破败。
我就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一天也不消停,好像我就是为考大学而生的。
好了,开始讲故事。
不觉间我这人生第一关就到了眼前:粉白的墙,干净的桌,凝固的空气,还有黑板上触目惊心的字。
考试一开始,我的手抖个不停,大脑先是像琼瑶小说一样将这一生矫情地回忆一番,回忆结束一片空白,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心事重重地答完卷看到准考证才记得自己叫尚大学。考试发挥的还算可以,无论怎样,我也算尽力了,我想我考个二本还是有希望的。
考完在家呆着,那段日子像女人临产前那么难熬,如果是死胎我也也跟着一块死得了。
听消息说县城学校里出榜了,我们这里通讯,交通都不发达,我只能骑自行车去。我这心啊,跳的赶上蜂鸟了。
路不平,骑起来备受颠簸,在前方我见到了刚从县城回来的考北大,这小子比我还早,估计半夜起程去的。
“怎样?北大考生了么?”我问。
“……”他微启着嘴,目光呆滞。
“没有考上?那我呢?”我问。
“完了,完了,完了……”他不住叨念着,行动迟缓,像生了锈的机器人。
“这人呆了。”我嘀咕道,不理他也罢,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又往前走了一阵,太阳开始变得毒辣。我早上没吃饭,稍感体力不支,恍恍惚惚望见前面出现了贲清华。
“哎!怎么样?清华奔上了么?”我上气不接下气,问的极是迫切。
“没……不过,考上别的大学了,哈哈……”他抓起脚底的一捧沙向天上扬去,在下落的沙里摇头晃脑,手舞足蹈,没个人样。
“那你见着我的了没啊??”我的心就要跳出来了。
他还在那里跳个不停,我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按倒在地,他表情请夸张,张着露有五颜六色牙齿的嘴巴。
“你见到我的啦没!!”我用力扇他,过了一阵总算表情正常了。
“你见到我的名字了没??”我吼道。
“你?……尚……大学对吧?”
“恩,恩,恩,恩!”我连忙点头,暗骂他狼心狗肺,冷漠无情。
“没有吧,好像没过线。”“呼”地一声,那毒辣的太阳成了冰球,飞舞的黄沙成了冰雪。
等我回神想再问个真假时,贲清华已经连滚带爬奔走了。
我继续赶路,想我这辈子就要完了。
前方苍白一片,这一片苍白里跳出个颜色来,很刺眼,是女的,艾复旦,也是俺村的。
“怎么样,能上复旦的么?哎呀,你见到我的名字了没?我过线了没?”
她人还算正常,“你考上了,恭喜你。”又缓缓地走了。
刚才的冰球没有了,我的心情多云转晴了,多么舒爽的天啊。我欢快地加速度。
终于到了学校,红灿灿的“祝君金榜题名”下面是汹涌的人潮,你挤我挤大家挤,像海浪一般此起彼伏,我在人海边缘深呼吸,心里倒数三二一,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挤入人群,拽倒了前面长头发女孩,撞翻了个子小的眼镜仔,捣开了身子纤瘦的书呆子,如入无人之境,披荆斩棘,所向睥睨。终于到了榜前。
“……尚大学……”
我高兴极了,大声嚎叫,连蹦带跳。为了表达内心的喜悦我放声歌唱,想来想去发现只会唱:“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旁边一哥们笨拙地跳起了街舞,我问他叫声么,他说叫“尚太学”。
“尚太学?哈哈,我叫上大学,你好啊……”
我和他的脸同时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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