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张电影票,像一队士兵,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摊在地面仁。 24道口光,像探照灯似的在票面上来回‘搜索,似乎要在上边找到少林寺13棍僧的英姿。 厂维修班的12个小伙子六对电影迷,面对电影票,各自在心中盘算着自己该拿哪张票,但是,谁也不好意思先伸手。 “两张甲座,六张乙座,四张丙座,你是一怎么领的票? 起码每样四张才合理。”班长牛钧膘了小王一眼,信口问了一句。 “还说呢,我到工会票都快发完了。不过,听小秦说,这次分票是搭配好后才发的,去早了也是白搭。” “你听他的那一套?没有留几十张好票做机动你砍我的脑壳。你就不会跟他磨一磨,抠两张好票?”大胖不满地喃 喃着。 “抠两张?吃根灯草,说得轻巧,你去抠两张来给我看 看!”小王白了大胖一眼,反唇相讥:“人家小秦也讲大实 话,是有20张机动票,但那可是郑一书记一叫留的呀!你也想去抠两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算老儿?”
“什么?郑书记一人就包了20张甲座好票?”牛钧眉头一皱,火辣辣的目光盯往了小王。 “小秦亲口说的,那还有假?” “哼,大会上拍着胸脯叫得震天响,什么革命传统要发扬光大啦,领导干部绝不能搞特殊啦……呸!真是放屁一样!”小赵的牢骚从来是不顾什么影响不影响的,嘴一撇,就可以溜出一串。 牛钧鼻孔里喷着粗气,铁青着脸,瞄准了丙座中最差的一张,顺手拈了起来,“闲话少讲,一人一张。” 一眨眼,12张票便分别落进了各人口袋。 “开始干活,到时下班!”牛钧拿着活动大扳手,发布了简短的命令。 “哎,班长,你早上不是向车间主任保证,今天多贡献两小时,也一定要把这三台车床检修好,绝不影响明夫的使用吗?”小王虽然望了一眼牛钧,却根本不注意到他那拉长的脸。 “屁!我一个班长的保证能值多少钱?又不是金口玉言。那什么保证就算没讲一样,不算数叹!”
乖乖,这“牛筋(钧)”真是又翠又硬;名不虚传。 晚上,从来都是第三遍铃响才人场的牛钧居然提前10 分钟就人场了,他要看看郑书记,把那20张好票究竟给了些什么样的人。 第二遍预备铃刚刚响起,人口处便涌进了一群人,郑书记走在最前面。只见他指指点点,拉拉扯扯,将那些跟在后面的人一一安排人座。 牛钧揉了揉眼睛,不由恍然大悟,哦,原来那些好票竟然是留给他们的呀,在逐渐转暗的灯光中,他还在定定地注视着那两排特殊的观众—厂里送去疗养院疗养的生产标兵,其中还有自己那烧了30年锅炉的老父亲。 他默默地坐下去,再也没有勇气左顾右盼了。
电影开映了。他旁边空着的位子有人人座,从银幕上反射过来的光亮中,他惊异地发现,自己的邻座是郑书记,还有工会干事小秦。 一场《大红灯笼高高挂》,他没看出什么名堂来,他在想电影票的事,想得很远很远。 电影散场后,牛钧在人流中将自己手下的11名兵都找全了。一个小小的圈圈,12颗脑袋挤做一堆,只听见小圈里传出一句话:“郑书记就坐在我身边。” 12条人影,在街灯下朝着一个方向走去,那边有他们 上班的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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