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破山河在”,国运家运命运紧紧相连,忧愁无时无刻不萦绕在你的心头。可是偏安一隅的大宋王朝不是还在西湖歌舞中,“直把杭州作汴州”吗?皇帝保的只是自己的小命,保不了国家,保不了百姓。你纵有“欲将血泪寄山河”的男儿怀抱,可你一个区区女子又能做的了什么呢?
岳飞可以“仰天长啸”,可以“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的辛弃疾也可以朝堂议事,还可以“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心在关山,身老沧洲”的陆游临死前没有看到光复祖国,也可以写下绝笔:“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以寄望子孙,告慰亡灵。你呢?这些你都不能。甚至你连孩子都没有,你怎么能不愁呢?
你只能写下:“径持紫泥诏,直入黄龙城”,寄一个闾阎嫠妇的复国情怀。你的满腹诗书,绝代风华只能在风雨如晦的大宋山河里飘摇。
罢了,国恨家殇,人生无常。这些你都左右不了,谁能在命运的风浪中不被卷裹?这些都罢了。然而最大的伤痛和孤寒却来自一个小女孩的无忌童言。
你工书能文,通晓音律。词诗兼工,词富盛名。词风别具一家,创易安词体。著《词论》,苏轼黄庭坚这些大家皆被你点评。你考据金石书画,完成丈夫未竟的书作,编写《金石录》。你才华高绝,却无人传承。走进人生暮年的你,多想有一个聪慧的人儿把你的才学继承下来。恰有朋友有一个聪颖的十岁女孩,你对她说,我老了,你该学点东西了,愿将平生所学相授。不想这孩子脱口说:“才藻非女子事也。”你一阵晕眩,手扶住门框,原来有才情的女子在这个社会上是真正多余的啊,你学富五车,著书立说;你关心国事,壮志抒怀又有何用,在世人眼里却被看做异类,你被彻骨的孤独和寒冷击中。守着一个清冷的小院,听梧桐细雨,看黄花满地,你就像那个溺水者,忧愁的湖水逐渐蔓延到身体的各个角落,真真的“秋雨秋风愁煞人” 啊。且将愁情凝墨笔,著蓬莱文章写你万古愁心。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它,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声声慢》)”
千年以后再读你,字字寒凉彻骨,悲心浸透。
我想穿越千年,握住你。不做你的男人,只做你一个闺中姐妹。在晚来天欲雪的冬日午后,在梧桐更兼细雨的秋日黄昏。暖好了绿蚁新醅酒,生好了红泥炉火,邀你来坐坐。听你絮叨絮叨心事,与你“能饮一杯无”。
或者你穿越而来,我带你去K歌,去驴行,去自助餐饕餮,去畅畅快快地过一场平淡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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