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不能说凡是好诗都是含蓄的,但应当说有不少含蓄的诗是好诗或较好的诗,至少在艺术上是这样。试看中唐诗人刘长卿的《逢雪宿芙蓉山主人》。这是诗人旅途中遇着大雪,投宿在芙蓉山村的见闻。诗人在这个山村的见闻,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山村人民过着贫困痛苦的生活。诗人把深厚的同情,全融化在一幅非常简洁、凄清的画面中,使读者沉浸其间,引起丰富的联想。透过这首诗的描绘,我们看到这样一幅景象:黄昏过去了,远处的山峦逐渐变成苍黑色;夜幕降临,风紧雪封,天寒地冻;在贫寒的山村人家的柴门外,一阵犬吠,山村的村民披星戴月,一身风雪外出归来了。我们从这个凄冷荒凉的画而,不是可以自然地联想出贫寒的人们,为生活奔波,即使在严寒时节,也不能安闲片刻的情景吗?所以这首诗虽然没有大声疾呼,但读者似更亲切感人,更耐人寻味。这就是含蓄的艺术力量。是值得我们借鉴的。
诗歌中画的意趣,除了构图之外,色彩也是重要的因素。我国许多有成就的诗人都很注意诗中的色彩。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这是杜甫在成都草堂时期写一首诗,它刻画了一幅初春的景象。浑身嫩黄的黄鹂,青葱翠绿的垂柳,一身雪白的鹤鹭,远处郁郁苍苍的崛山之巅上一抹皑皑积雪,近处江边停泊着一艘艘乌篷的大船。这黄、绿、蓝、白、黑,浓淡相间,鲜明协调,真是五彩缤纷,把个初春景致装点得美丽多姿。多像一幅皱染得当,水气淋滴的彩墨画!此外,诗的画意还要注意事物形态的描绘,如“一行白鹭上青天”写白鹭队列整齐向青天飞去的悠然神态,为诗增添了不少画的意趣。
我得说明,这里谈诗的画意,并非说诗、画同一。我只是想说,在读诗(或写诗)时,能注意诗的画意,那对我们的欣赏和创作是大有裨益的。
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
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苏轼曾称赞王维的诗“诗中有画”,其实,诗、画这两种姐妹艺术向来相通。在西方美学家那里也是作如是观的:“画是一种无声的诗,诗是一种有声的画。”(希腊·西摩斯特)正说出了这个艺术上的真理。中国古典诗歌创作中,不仅是王维,其他很多诗人都十分注意“诗中画”的意趣。中唐诗人韦应物的《滁州西涧》,就曾被人作为画题来考画师的。它是怎样使读者获得这种美的感受的呢?
画的首要要求是构图。从画的构图来看,横在画幅中间的是一条不宽的蜿蜒弯曲的小河,画幅近处是青葱可爱的野草,稍深处有一片树林,枝头上黄鹂在鸣叫,作为主体的,占据画而中心的是:在渡口上用缆绳系着的一叶小舟,它被雨后急涨的潮水冲激得横置了,在水流中一起一伏地荡着……
这首诗的画面构图,多样而统一,有远有近,富于层次感、纵深感。它获得人们的喜爱和传诵,也正因为它有着鲜明的画的意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