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佳节倍思亲”。不错,除夕之夜,家家户户亲人团聚,喜气洋洋。可是,我家没有这样的欢乐气氛,妈妈、妹妹和我,默默地围坐在一起,思念着战斗在地震现场的爸爸。
1981年1月24日清晨5时15分,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的道孚县发生了六点九级强烈地震。25日,已经很晚了,还不见爸爸回来。我和妈妈正在着急,地震监测处的王叔叔打来电话,他对妈妈说,爸爸已经动身去四川了。
此后,我们每天都收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关于道孚县抗震救灾情况的报道。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春节来临了,我们多么盼望爸爸能回家过春节呀,盼呀盼,盼到了除夕之夜。
除夕的晚上,和往年一样,屋里挂着红灯笼,桌上放着糖果,妈妈也给我买了花炮,可我还是觉得很冷清。妈妈让我和妹妹打扑克,打扑克是我平时最喜欢玩的,今天忽然觉得一点意思也没有。我随手拿起一本书,坐在爸爸平时坐的椅子上,陷入沉思中。
那是去年的这个时候,妈妈在剁饺子馅,准备包饺子,妹妹打着灯笼出出进进,我翻箱倒柜找炮香点鞭炮。唯独爸爸能乱中求静,坐在那里写地震方面的文章。我发现他一会儿眉头紧锁,一会儿喜上眉梢,一会儿低头沉思,一会儿又振笔疾书。外面的笑声,鞭炮的爆炸声,屋子里,妈妈剁馅的刀和板的撞击声,妹妹的嘻笑声,我翻箱倒柜的“呕嘟”声。啊,真是热闹。这样嘈杂的环境,对爸爸却丝毫没有影响。他完全钻进了那些大大小小、薄厚不等的《唐山地震》、《海城地震震害》等科技书之中去了。为了提高祖国的地震预报水平,爸爸起早贪黑地学习、工作,甚至连除夕之夜也不肯休息。这种精神是多么可贵啊!
爸爸的衣服上专门有一个兜装好钱和粮票,有一套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一个皮箱里。他是准备一旦有情况,就立刻奔赴地震现场去工作的。有一次,一个地方发现有震情,当爸爸提起箱子要走的时候,看了看病后瘦弱的妈妈,又摸了摸一直高烧没退的妹妹,站在那里呆了一会儿,然后把我拉到跟前,悄悄地说:“我要走了,全靠你照顾妈妈和妹妹了。”说完就走了。我望着爸爸的背影,半天说不出话来,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儿。爸爸平时那样疼爱小妹妹,但到了关键时刻却什么也不顾了。他是多么热爱自己的工作啊!
“二呀吗二郎山,高呀吗高万丈……”这歌声打断了我的思路。这是妈妈在低声唱歌。妈妈平时不爱唱歌,今天怎么唱起这首歌了呢?我很不解。妈妈给我和妹妹讲了当年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途中,十七勇士强渡大渡河、飞夺泸定定桥的故事,还讲了解放初期解放军叔叔修筑川藏公路的英雄事迹。这首歌就是歌颂修川藏公路的英雄的。爸爸这次到震区去,就得翻越海拔三千米以上的二郎山,还要跨过天险大渡河上的泸定桥。震区大地还在晃动,大震随时都可能出现。谁不想避开灾区呢?可是地震工作者却不辞辛苦地赶到余震最活跃的现场进行考察,并且协助当地政府和群众开展抗震救灾工作。妈妈说:“你爸爸他们就是八十年代的新长征的勇士啊!”
妈妈的一席话,使我振作起来。这时候,我觉得这间小屋子的灯格外明亮。
妈妈又说:“灾区人民此时此刻多么需要得到支持和鼓励啊!多么需要地震工作者去开展工作啊,你爸爸常说:‘万里长城能筑起来,珠穆朗玛峰能攀登上去,哥德巴赫猜想能够解决,地震预报也一定能够获得成功,’我们应当支持你爸爸去四川艺”妈妈站起来对我说:“蒙禾,放鞭炮去!我们也象你爸爸一样,和灾区人民一起过个抗震年吧!”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爸爸回来了。他的脸笑开了花,他说他们成功地把一次强烈地震引到太平洋底去了。震区人民在新春佳节之夜张灯结彩,歌声飞扬,一片欢乐。听到这儿,我高兴地跳起来。全家人沉浸在无比的欢乐和幸福之中。这时候,我不禁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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